人家崽崽还在这呢,你胆子可真大啊!
雪归,或者该叫他瑞华,没明白祝瑜的意思,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
流响重重一咳,提醒:“喻颜!听说你的父亲回来了啊!”
喻颜不禁勾唇:“是的。”
白浪也给瑞华使眼色:听到了吗?还不快松开!想不想看病了?
瑞华眉头紧蹙。怎么一个两个的,眼睛都出毛病了?
底下和风归交握的手,依旧紧紧黏在一块。
祝瑜眼前黑了又黑:完了,真没救了。
诡异的气氛里,风归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有点尴尬地问喻颜:“是在忙吗?”
喻颜马上说:“没有没有。”
话落,他看向瑞华,瑞华也在看着他。
兽世的人鼻子很灵敏,可以闻得出天气、节气的变化,自然也能“闻”得到血脉关联。
只是一个照面,他们就确定了这是我父亲/崽崽。
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陌生的。
喻颜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瑞华早就已经失踪了;
瑞华当年离开半岛部落时,喻颜还是个傻子。
更别提,瑞华还失去了记忆。
但是无形之中,像有一条血脉之线,把他们紧紧连在了一起,让他们打心底对彼此感到亲近。
瑞华的头脑空空荡荡,心口却不受控制地涌现着热流,鼻子微微酸了。
这是他的崽崽,他和风归的崽崽。
他真的很想抱抱喻颜,哪怕他已经成年,长到这么大了。
喻颜也清楚地看到了瑞华眼中的疼爱与动容,心尖同样发酸。
本能让他喜欢这个兽人,又因为这是第一次见面,而感到生疏和局促。
父子两个谁也没说话,半岛部落这边的人,激动归激动,但没有出声打扰。
彩云部落那边天却塌了。
对视这么久,眼睛都红了,这是真生气了啊!
喻颜恐怕要让澜修打人了!
祝瑜给身边的人示意:一会儿打起来,我负责拦着澜修,你们负责拦其他人。
白浪流响等人暗暗点头:明白。
他们无声向前迈步,身子前倾,身体和心情都紧绷到了极点。
终于,喻颜开口了!
“父亲。”
瑞华露出了一个百感交集的笑容,“嗯”了一声。
彩云部落的人集体原地摔跤!!
动静太大,把大家吓了一跳。
喻颜关心道:“祝瑜族长,你们没事吧?”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祝瑜他们尴尬地直起身子,想笑,笑不出来。
“没事,没事。”
白浪的目光从喻颜和瑞华的脸上来回扫着,神色由诧异、震惊,变成了恍然、错愕。
他伸手指着瑞华:“你。”
然后指向喻颜:“是他父亲?”
瑞华看了眼风归,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笑道:“是的。”
白浪沉默了片刻,一拍大腿,哭笑不得地说:“原来是这样!”
祝瑜等人也反应过来了,问瑞华:“那风归是你的伴侣?”
瑞华:“没错。”
白浪扶额:“你怎么不早说啊!都是你伴侣了,昨天没见到,你还搞得那么着急!”
祝瑜:“是啊,我还担心你加入不了半岛部落,想帮你说说好话呢!结果,喻颜竟然就是你的崽崽!”
他又琢磨了下,“不对……你昨天才说有喜欢的亚兽人了,难道你之前不知道他是你伴侣?”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让喻颜拼凑出了“真相”。
他看向风归。
风归握着瑞华的手,主动站了出来,说:“他确实不知道。因为他受过伤,没有以前的记忆了。”
周围的人呆住。这事连白浪都没听说过。
他很难想象,一个受过伤,失去记忆和方向感的兽人,这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换成其他人,或许早就死了,或者被压垮了。
他却那么的淡定,独来独往,没有向任何部落低过头。
白浪对瑞华倍感佩服。
更让他感慨的是:“所以,你来找喻颜看病,却先注意到了风归,在完全没有以前记忆的情况下,重新爱上了他?为了追他,连病都不看了。”
这是命运的巧合?不,白浪觉得,这是爱意的强大。
瑞华在和风归独处的时候,表现得直爽坦荡,可被这么多道目光中注视着,他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耳根浮现了可疑的红晕。
“咳……”
风归也被白浪说得又羞又喜,眼神看向了别处。
祝瑜他们也懂了,笑着调侃道:“亏我们还以为你和喻颜的父亲不是一个人,怕你们起冲突,赶紧过来了。”
“就是,我们都做好拉架的准备了!”
“兽神知道,我刚刚面对喻颜,有多心虚啊!”
“我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瑞华听了他们的话,既惭愧,又非常感动。
“抱歉,害大家担心了……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是这样,谢谢你们……”
风归忍不住护着瑞华:“他刚刚才知道我们的关系,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让你们误会了,实在抱歉。”
祝瑜连忙摆手:“我们就是那么一说,没有怪过他!他能和伴侣、崽崽团聚,我们替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流响:“是啊是啊,我们这是激动,不是生气。”
白浪:“现在我们可算是放心了。”
他冲瑞华真心实意地一笑:“你的名字应该不叫雪归吧?是叫什么啊,咱们重新认识一下。”
白浪是彩云部落第一个对他示好的人,也是他交下的第一个朋友。
这几天的帮忙、照顾,瑞华都深深地记在心上。
他冲白浪展颜笑道:“我叫瑞华。”
“好,瑞华,我记住了!”
考虑到喻颜他们一家人刚团聚,肯定有不少话要说,祝瑜带人告了辞。
半岛部落的人也让喻颜先去忙,这边有他们顶着。
喻颜和他们道了谢,冲澜修挥挥手,和瑞华、风归一块走了。
三个人找了一处僻静阴凉的地方,喻颜坐在两人对面。
风归和瑞华挨得很近,时不时看伴侣一眼,确定他是真的回来了。
瑞华捏了捏风归的手,看向喻颜,问:“总和你一块的那个兽人,是叫澜修?”
“对。”
“他是你的伴侣吗?”
喻颜一怔,微红了脸:“还不是。”
风归看出他不好意思,柔声和瑞华说:“两个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吧,先让喻颜帮你看看。”
喻颜正色道:“是的,父亲,你除了失忆,还有别的病症吗?最好从受伤开始,都讲给我。”
瑞华指了指身上的几道疤,平静地说:“这些外伤已经好了,除了阴天下雨有些疼,没别的感觉。”
风归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只盯着那几道狰狞的疤痕,心疼地红了眼睛。
瑞华感知到他的情绪,拍拍他的手,继续说:“除了这些,就是我失去了方向感。白天的时候,我还能通过太阳、植物、水流等辨别方向,到了晚上就不行了。”
喻颜怔然,风归咬着牙偏开眼,难受得要命。
难怪这几年他去了那么多地方,却始终没有消息传回半岛部落。失去了方向感,能活下来都不错了。
自己和喻颜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还能靠“找到瑞华”的执念,和养育崽崽的责任支撑自己。
他呢?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不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他回去……活的得有多难?
风归飞快地擦了下眼角的湿润。
瑞华感觉到两人的心疼,微笑着说:“没事,都过去了。”
在他看来,承受着失去伴侣的伤痛,还要咬牙独自养活崽崽的风归,比自己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