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吓死我了呜, 要是你出什么事,我还不如去死。”
“别胡说。”宁酌伸手抹去她的泪,“而且我这不是好好的。”
宁昭胡乱擦干泪,看向谢镜筠:“谢谢你,俞家主。”
谢镜筠靠着椅背,看样子已经缓过劲来了,耷拉着手臂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意:“别对我这么客气啊,宁小姐。”
他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好在只有手臂骨折,在院里住两天回去修养就好。宁酌也被妹妹按着检查了一遍,再三确认除了衣服沾灰别的一点事都没有,小姑娘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她没在医院久留,火急火燎回去察到底怎么回事,她才不信真的会发生这么巧的事。
宁酌没走,陪着光荣负伤的谢二少打石膏。他拖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盯着人看了半晌,开口道:“谢谢你。”
谢镜筠伸出尚且能活动的左手扣住他的后颈,俯身吻了吻他的嘴角,温热的嘴唇贴着他的唇面,用气音说着:“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还在。”
“上天保佑。”他不信神佛,此刻却由衷感到庆幸。
宁酌垂头和他额头相抵,阖上眼帘隐去一眶湿热:“谢……”他停顿下来,沉默在一方天地蔓延着,空旷的病房静的不像话,只余交织缠绕的呼吸声。
不知过去多久,宁酌才动了动嘴唇,轻声说:“谢谢你在我身边。”
谢镜筠一愣,干燥的唇瓣吻过他紧闭的双眼、精致的鼻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发誓。”
*
知晓此事的宁弦震怒,和宁昭两个人查了个底朝天,很快摸清楚了来龙去脉。四房的宁正德多次和宁酌谈判未果,神经崩溃之下买通工地的工人杀人,任务失败的工人慌乱逃蹿被抓个正着,把一切都抖了出来。
“我知道了。”宁酌对这个结果不意外,平淡道:“不用留情,送进去吧。”
“还有之前他在宁家干得些违。法乱。纪的勾当统统整合,一起送去法庭。”
“他的妻子和儿子们呢?还有四房手里的产业怎么处理?”
宁酌拇指摩挲食指关节,沉吟一阵,道:“四太太还是留在宁城,宁兴然继续待在澳城不用管。”
“产业全部收回,等我回来处理。”
“好的哥。”
宁酌挂掉电话站起身,对病床上的人说:“我先回去一趟,晚点再来看你。”
“你好好休息,先别处理工作了。”
谢镜筠嗯了声,问:“你什么时候来?”
“处理完大概晚上九点,怎么了?”
“没怎么。”谢镜筠笑笑,“问问,有个盼头嘛。”
宁酌没想太多,反正谢二少一个吊着胳膊的残障人士也不能干什么,哪知这位残障人士在他前脚刚走后脚就离开了医院,坐上了去澳城的私人飞机。
宁兴然的行踪他一早就派人打听好了,冬天黑的早,他下飞机的时候澳城已经暗了下来。这座城很乱,用信息素打架如同家常便饭,甚至还有组队的黑色团伙,用信息素压制普通人掠夺钱财。
宁酌把宁兴然扔在这里来让他吃尽了苦头,有钱没势的大少爷成了最好的抢夺对象。他引以为傲的信息素在这也丝毫发挥不了作用,被折磨的瘦成一副骨头架子,也难怪宁正德不敢不顾疯成那样。
谢镜筠找到他的时候,昔日作威作福的宁家少爷像只过街老鼠似的躺在昏暗的小巷。他抬脚踢了踢人:“狼狈成这个样子了啊。”
宁兴然警觉抬头:“你是谁?”
“不是谁。”谢镜筠神色平静,单手拽住人的衣领将他的脑袋狠狠砸向墙面。他只有一只手能动,仍旧富有余力,五指像铁钳一般紧紧卡住少年的下颌发出一声“咔嚓”的脆响。
宁兴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后脑勺不住流血:“你他/妈,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你爸?”谢镜筠眼神一冷,似一把见血开刃的剑,“你该庆幸,要不是他去坐。牢了,我连他一块揍。”
“什么?”少年一愣,后背沁出一身汗,信息素不受控溢出,“你说什么?”
“真是难闻的要死。”
谢镜筠手上越发用力,木质冷香凝聚狠狠穿透他的身体:“你果然很喜欢乱放信息素,听说在宁家族会上也敢乱放,是吗?”
被高等级Alpha压制的感觉并不好受,这感觉让宁兴然想起当时被宁酌压制的感受,那股如山倾倒的重力让他永生难忘。
这股信息素虽说没S级带来的压迫感强,但他却真切的在木质香味里感受到冰冷的杀意。
冷汗从额头滑落:“你到底是谁?”
“废话真多。”
谢镜筠腺体还在源源不断溢出信息素,直到宁兴然的挣扎越来越弱,那点弥散在空气中的F级信息素消失不见。
F级Alpha的腺体彻底成了一团干瘪的废肉。
谢镜筠松开五指任人软趴趴的躺在地上,叼了只烟在嘴里点燃打火机,一点猩红在幽暗的巷子忽闪忽灭。他屈指弹了弹烟灰,带着火星的尘屑簌簌掉在少年脸上:“以后不要踏进宁城一步。”
宁兴然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连呼吸也微弱。
他一脚踩在少年的脑袋上:“听清楚我的话了吗?回话。”
“听……清了。”
谢镜筠把烟头杵灭在他脸上,对着对面的人吩咐:“你们给他拍几张照,送进牢给他爸看。”
守在巷口的黑西装男人弯下身:“是,家主。”
“走吧。”
*
谢镜筠时间卡的很准,回来的时候八点半,刚好还有半个小时收拾。他推开病房门撞上准备开门的谢栖。
他眉头一皱:“你来找我干什么?”
谢栖道:“爸叫我来看你,你跑哪去了?”
“看我?他怕不是见我连拿谢家五个项目着急上火了。”
谢镜筠对反对他当谢家主的旁支采用了强制手段,按着头打压,什么松口他什么时候松手。这个方法很奏效,这两天已经有好几家倒戈了。
“还有你,确定还要和我争?”
谢栖没答,问:“昨天发生的事情怎么回事?”
谢镜筠往床上一坐,语气讽刺:“我都解决完了你想起来问了?废物。”
“……”Omega脸色不好看,静默好半晌,接着问问:“你刚刚出去是去解决那件事了吗?”
“关你什么事。”
“你只需要我解决好了就行,你可以滚了。”
谢栖凝着Alpha不耐烦、厌恶的神色,冷不丁来了一句:“婚约,我已经和爸商量过了。”
“只要宁家主同意,那个人可以换成你。”
谢镜筠怔愣一瞬。
谢栖和宁酌的初见,在十八年前。太久远了,宁酌可能早已忘却了。
那年他九岁,因着妈妈的缘故,他的身份在谢家始终被人诟病,背后被人议论是常有的事。因而他逐渐变得懦弱,沉默,听见佣人说些难听的话第一反应是逃跑。
他一个人跑出谢家,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待了一整天,直到夜色已深才不得不回家。那时宁城的城规还未完善,他回的太晚,遇上了两个喝醉酒的Alpha。
醉醺醺的Alpha失了理智,释放大片大片的信息素,攥住他的手臂往巷子里拽。他又惊又怕,连哭都哭不出声,脑袋里只余绝望的回响。
一眼望不到的巷子像一条张着嘴的巨蛇,黑影一点点将他的身体吞噬。
正当灭顶的绝望压下来时,另一股力拽住了他的后衣领,让他止步于黑暗之前。
年幼的谢栖往后看去,倒映在瞳孔的是一张清绝漂亮的脸。
少年紧紧拽着他,将他整个人生生扯出巷口:“你快走。”
Alpha们也反应过来:“小子,多管什么闲事。”
少年比他们矮一个头,气势却丝毫不输:“你们再不走,我会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