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江为止挤在一张椅子上,紧紧挂在他身上,腿圈着他的腰,嘴里喋喋不休叽咕:“小止,你回来了我好高兴。”
“我知道,别喝了。”江为止无奈按住他的手。
“以后谁再欺负你我给他打飞,这些年,我可是有好好锻炼的。”周观棋不拿酒杯了,手便不老实抓着江为止的长发,“我听阿野说了,那个臭傻/逼又去找你了。”
“虽然那个臭傻/逼现在很牛,我爸见他都要喊一声楚总,但他敢纠缠你,我照样打。”
江为止歪着脑袋让他尽情玩自己的头发,柔声道:“嗯,好。”
“但是先让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你喝多了,需要休息。”
“是要去琴湾还是回家?”
周观棋阖着眼,脑袋转了半天才转明白:“不…不用送。我的小外…小外甥会接我,周家,明天,聚会。”他小声抱怨,“不知道我那小叔什么毛病,隔三岔五就召我回去。”
“对了,说起外,外甥,我的外甥,帅。”醉鬼想到什么猛抬头,“我介绍,介绍给你。”
江为止:……
他不和醉鬼计较,看向两颊酡红的林诉野:“沈老师,你先送阿野回去吧,我在这等一会。”
“好。”沈会词没客套,想快点回去煮醒酒汤防止小林总明天头疼。他拦腰抱起怀里的人,“我们先走了。”
“嗯。”
周观棋口中的小外甥没让他们等太久,后脚进了包厢。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他看见包厢的场景,脚步诡异地顿了顿:“……舅舅?”
“一黎,你来啦。”
江为止试图把身上粘了吧唧的人撕开,努力了半天白努力,人丝毫未动。段一黎见状,上前帮忙,醉鬼诈尸般抓住男人的手腕,忽然道:“一黎,你不是学服装设计的吗?”
他圈过江为止往他脸上凑,骄傲道:“舅舅的朋友,超级有名的大设计师。”
凑得太近,段一黎这才看清屋内另一位男人的脸。长发有些乱了,一缕发丝斜斜挂在鼻尖,形状姣好的凤眸盛着一弯融化的雪水,透亮冷冽。只在时尚版面见过的脸乍然出现眼前,段一黎愣了愣,指尖微微一缩。
“好了,醉鬼。”江为止掖了掖发,和段一黎一左一右把人扶起来,“回去好好睡一觉。”
废了老大劲才把醉成一滩饼子的大明星塞进车里,江为止长吁一口气,垂眸揉了揉发软的手腕,手指擦过腕内侧,指腹下的皮肤是极其突兀的、粗粝质感。
段一黎关上车门,看着融入夜色中的长发男人,嘴唇动了动。
江为止没察觉他的欲言又止,随意撩了把头发,耳骨上的粉钻割破浓稠的黑,和耳垂上的深蓝色的亮光交辉,一闪而过。段一黎再睁眼时,人已经不再原地了。
*
江为止下车关门的霎那被人拦住了后腰,他看着车窗上倒映的那抹刺目的金,眉梢轻挑:“希莱尔,又怎么了。”
金发公子哥埋进他的颈窝深吸一口气:“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Babe。”
“所以呢?”
宽厚的手背青筋暴起,极具怜惜地在温热的腰腹打转,他话头一转:“Babe,那个人说,你和他谈过恋爱。”
江为止转身背靠车门,探出一根手指抵住他欲粘上来的胸口,又道:“所以呢?”
希莱尔碧空如洗的蓝眸泛着点说不出的沮丧:“你说你不谈恋爱的。”
江为止淡淡道:“我不觉得我和他谈过恋爱。”
“你那个时候不喜欢他?”
鸦羽般的长睫微微下垂,投掷七零八落的淡影。江为止泄了力,整个背脊贴上了车门,脑袋顺势后仰,脖颈折出一段弧,说不出的颓感缓缓侵袭:“重要吗?”
“连他这个人我都忘记了。”
“那你以后不会再喜欢他了,对不对。”
希莱尔话里难得浮现了点名为紧张的情绪,他去查了,那个叫楚牧的男人,无论是权势还是财富都与他旗鼓相当。最重要的是现在不在C国,他可能还要被那个男人压一头。这是他在追求妻子的路上,遇到的最强劲的情敌。
这个情敌甚至还卑鄙的、趁着他还没出现的时候,拥有过他的妻子。
“当然。”江为止说。
希莱尔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江为止拍拍他的手:“好了,我要回家了,别老缠着我。”
公子哥像条小尾巴似地亦步亦趋粘着他,两人行至门口才发现一樽不知站了多久的凶煞“石像”。高大的男人隐在阴影之下,静默似死水,一动不动,连睫毛的下垂的弧度都凝结了起来。
心如死灰的死寂。
希莱尔被吓了一跳,连江为止心跳都错了一拍,反应过来后他气笑出声,冷道:“楚总,不知道你什么有了在别人家门口当门神的陋习。”
楚牧僵硬的身躯动了动,无神的眼珠扭动,沙哑出声:“我……程家推出了一款特效药,目前不在市场流通,对你的胃很好……”
江为止打断他的话:“你查我病例了?”
楚牧默然。
他不查也不会知道,江为止现在的身体差成这样子,甚至……甚至手腕上还有了条惊心动魄的豁口。整个人同冬日枯败的叶子也没有区别,不知道哪一天就会从树上坠落。他现下迫切地渴望一个能照看他的机会,哪怕被侮辱践踏也没关系,他渴求能在江为止身边。
“不需要。”希莱尔挡在江为止身前,面露凶光,“有我家,还有林和周,轮不上你。”
“我不在这个上面和你争。”楚牧凝着他,“这不是用来争的。”
“他在我身边很多年了,比你了解我。”
江为止不咸不淡开口,楚牧猛然一怔,他竟然,从这句话中感到到比“连他这个人我都忘记了”更为凶猛的痛感。
“好了希莱尔。”江为止扯住得意到翘尾巴的人,“你要还想吵就留在这,不吵了就跟我进去。”
希莱尔立马圈住他的腰:“那我们走吧,Babe。”
“等等!”楚牧声音哑到不像话,“你们……你们……”他望着并肩的背影一时不敢开口,浓烈的恐惧感如蟒蛇缠绕,“你们晚上……一起?”
江为止连脚步都未停滞,径直进屋,只有希莱尔转了头:“当然。”
“我们会做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霹雳巴拉”,满满一袋子特效药坠地碎了个彻底。
*
江为止收金毛公子哥进屋纯粹是见识过他的缠人本领,如果不收他进来,他能在窗户外示一晚上爱。
他洗完澡把粘人的公子哥打发去客卧给林诉君打了个视频,大洋彼岸的人正在逗那只体型庞大的捷克狼犬:“怎么了,小止。”
江为止慢吞吞地擦头发:“君哥,云大想聘我当老师。”
他今天晚上接到了工作邀约就是云大的邀请,当然没强求大设计师当正经的授课老师,只偶尔上两节课,搞搞讲座,挂个名。毕竟有知名设计师当老师,无论是于云大亦或者学子都是绝佳噱头。
“小止,”林诉君放弃将自己的手从捷克狼犬嘴里抽出来的想法,懒懒垂着仍由它舔,“你知道的,我一直希望你多出去走走。”
“如果你是来问我意见的话,我当然会投赞成票。”
好吧,和阿野观棋的想法如出一辙。
拿不准的事四人投票是既定的习惯,三票赞成,看来无需挣扎,结果显而易见。
“……那我去试试。”
“嗯,好。”林诉君话锋一转,“小止,听说楚牧缠上你了?”
“……阿野说的吗?”
林诉君喝了口山楂茶:“这个不重要。”
“能解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