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最终落在了被周砚打横抱在怀里、穿着单薄里衣的齐小川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齐小川只觉得一股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
脸颊、耳朵、脖子瞬间红了个彻底,烧得他几乎要冒烟!
他僵硬地缩在周砚怀里,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当场消失!
完了,社死了。
毁灭吧。
齐小川的脑子一片空白。耳畔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周砚的怀抱明明坚实温暖,此刻却像滚烫的囚笼,让他无处可逃。
他下意识地将脸更深地埋进周砚颈窝,试图隔绝那令人窒息的视线。
周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僵硬,手臂收得更紧,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石桌走去。
“啧啧,看来是我们来得不巧。”
时度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目光在齐小川红透的耳尖和周砚搂在他腰上的手上来回逡巡,“打扰到两位了?”
周默端坐着,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清茶。
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只在齐小川几乎蜷缩成一团的身形上停留一瞬,随即垂下眼睑,并未言语。
周砚仿佛没听见时度的调侃。
他径直走到石桌旁一张空着的石凳前,却没有放下齐小川的意思。
反而侧过身,用宽阔的肩背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时度投来的视线。
他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齐小川滚烫的耳廓,安抚道:“别理他,坐好。”
齐小川只觉得那气息像羽毛刮着神经,激起一阵战栗。
他慌乱地“嗯”了一声,双手却还死死揪着周砚的衣襟放了放开。
周砚将人安放在石凳上,随后顺手将自己的外套解下,不由分说地裹在齐小川单薄的里衣外。
“喂,周砚,你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吧?”
时度不满地嚷嚷,指着自己,“我坐这儿半天了,风嗖嗖的,也没见你给我件衣裳挡挡。”
他夸张地搓了搓手臂,眼神却依旧黏在齐小川身上。
看着对方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在宽大的外袍里,只露出一小截红得滴血的脖颈,忍不住又添了把火。
“齐先生,你这脸色……啧啧,周砚这禽兽,该不会是......折腾你了吧?”
“要我说啊,病人就该好好休养,某些人是不是太不知节制了?”
齐小川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周砚的外套领口里。
周砚冰冷的视线倏地扫向时度,眸底暗流涌动。
出口的话声音却平静无波:“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陆青把后山那窝吵人的山雀端了,然后拿去喂狗。”
“你敢!”时度瞬间噎住。
那可是他要用来哄人的。
时度悻悻地撇了撇嘴,抓起桌上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含糊道:“行行行,周少爷护食,惹不起惹不起。”
周默终于抬眼,放下茶杯,淡淡开口:“小川刚醒,需要静养。”
这话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时度彻底收了声,只拿眼睛不甘心地瞪着周砚。
齐小川紧绷的神经瞬间绷得更紧了。
周家大少爷这话什么意思?
看他刚才的反应,这是,知道他和周砚是那种关系了?!!
齐小川瞬间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周默那看似寻常的眼神,似乎能穿透周砚宽大的外套,将他心底那点隐秘的情愫和刚刚发生的窘迫都看得一清二楚。
周砚仿佛没察觉到身边人僵硬得快要石化的状态。
自顾自地在齐小川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位置恰好在齐小川和周默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砚侧过头,目光落在齐小川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指上。
那细微的颤抖清而意见。
他眸色沉了沉,没犹豫地抬手,极其自然地覆上了齐小川放在膝头,因紧张而微微蜷缩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热让齐小川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周砚更紧地握住。
那力道带着安抚,也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有我在。
齐小川的手指在周砚温热的掌心里僵硬了片刻。
那坚定而沉稳的包裹感奇异地驱散了一丝他心头的恐慌和羞耻。
周砚没有看周默,也没有看时度,只是专注地握着齐小川的手。
指腹在他冰凉的指关节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揉散他紧绷的神经。
院外一阵风吹过,几片早凋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周默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上一次见周砚这般体贴温柔,还是在上一次。
此刻他眼中的二弟,眼神柔和得不像他素日里那副冷硬模样。
莫非这位齐小川,真能撬开他尘封的壳?
第70章
上午的阳光暖融融地, 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石桌上,形成跳跃的光斑。
四人围坐,大多数时候是周砚、周默和时度在谈论商会上的事。
齐小川裹在周砚宽大的外袍里, 安静地听着。
只偶尔在周砚侧过头, 特意询问他意见时, 才简短回应几句。
他的回答往往切中肯綮(qìng), 带着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敏锐。
让周默眼中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齐小川只觉得如坐针毡。
尤其当周默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他时, 那感觉简直就像被无形的丝线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这情形, 让他莫名想起话本里常说的“丑媳妇见公婆”。
虽说眼前这位是周砚的大哥,并非公婆, 可那份来自长辈审视的局促感,却是半分不少。
更何况,这初次见面啥心理准备也没有。
他还是被人打横抱出来撞上的,真真是……羞愤欲死。
大约是察觉了他的不自在, 周默放下茶杯。
趁着周砚和时度在商议事情, 主动找了些话题与他聊天。
但无非也是那些出见面时查户口的问题。
什么哪里人啊、家中还有什么亲人、今年几岁了......
齐小川答得规规矩矩。
周默似乎还想问些什么, 但看到齐小川虽尽力应对却难掩倦色的眉眼, 以及一旁周砚微微蹙起的眉头,便适时地住了口。
只温和道:“年轻有为, 江南道水土养人, 安心在此住下便是。”
齐小川连忙应了声“是”,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却并未完全松开。
又坐了约莫半个时辰, 日头渐大了。
周砚的目光始终分了几分落在身旁人身上, 见他虽强打精神。
但眼神已有些涣散,脑袋也微微一点一点地犯起困来,便结束了谈话。
周砚站起身, 动作极其自然地俯身,手臂穿过齐小川的膝弯和后背,再次将人稳稳地打横抱了起来。
“哎!”齐小川低呼一声,这次却连象征性的挣扎都省了。
脸颊虽然瞬间又腾起热意。
但经历了院中那一遭“公开处刑”,此刻这点羞耻感,竟显得有点……麻木?
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反正脸已经丢尽了,再多丢一次也无妨,就当是坐专属步辇了。
他认命地闭上眼,将发烫的脸颊往周砚胸口埋了埋,彻底放弃抵抗,任由对方抱着。
随后,在周默平静无波和时度戏谑的目光中,走回屋内。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和声音。
周砚将人放在床铺上,刚想替他掖好被角,却发现怀中人的状态有些不对。
齐小川并未像往常那样软绵绵地躺下,反而微阖着眼,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有些绵长。
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洋洋又微醺般的迷蒙感。
精神看着反倒比在院子里时更萎靡了些。
周砚心头一紧,立刻俯身靠近,指尖轻触他微烫的额角。
“怎么了?是不是……戒断反应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