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勇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一闪。
“您想啊,”阿枫刮着下巴分析道,“那小子现在是一日三餐照送不误?”
“再说这守卫......明里暗里的,防贼都没这么严实。”
卢勇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问题在于,他动不了齐小川了。
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账房先生,如今被周砚像护眼珠子似的护着,这让他如鲠在喉。
“不行,这人必须除掉。”卢勇的声音低沉在回廊里回响,“他见到了不该见的。”
庭院里一片寂静,只有画眉鸟偶尔发出几声不安的鸣叫。
卢勇背着手在廊下来回踱步,突然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
“买通送饭的丫鬟。”他冷声道,“事成之后,处理了。”
阿枫瞳孔一缩,但很快恢复平静,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今晚就办。”卢勇打断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断肠散’,无色无味。”
“服下后三个时辰才会发作,到时候我们的人早就不在现场了。”
阿枫接过瓷瓶,“我这就去安排。”
卢勇望着阿枫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他转身看向笼中的画眉鸟,突然伸手进去一把抓住那可怜的小东西。
鸟儿在他掌中拼命挣扎,发出凄厉的哀鸣。
“叫啊,怎么不叫了?”卢勇狞笑着,手指慢慢收紧。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鸟儿的脖子被生生扭断,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他将死鸟随手扔进一旁的灌木丛,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周府的书房里,陆青正汇报着最新情况。
“少爷,卢三爷那边有动作了。”陆青说道,“不过不是阿枫,是周扬。”
“他刚刚秘密接触了负责给齐先生送饭的丫鬟青竹。”
周砚正在批阅文书的笔尖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头,眼中寒光乍现:“继续。”
“周扬给了那丫头一包银子,还有一个小瓷瓶,应该是毒药之类的。”陆青说道。
周砚的眸色瞬间暗沉如夜,他放下毛笔,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果然沉不住气了。”
“属下已派人盯住了青竹,只要她敢动手,立刻就能拿下。”陆青请示道,“要不要现在就......”
“不。”周砚抬手制止,“让她去。”
陆青愕然抬头:“少爷?这太危险了!万一齐先生真的......”
周砚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以为,我会让齐小川吃下有毒的饭菜?”
陆青不懂。
“放长线,钓大鱼。”
周砚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渐暗的天色,“现在暂时还不能动卢勇,就先从他的左膀右臂开始瓦解。”
“抓个现行。”
“那齐先生那边?”
“照常送饭。”周砚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不过,饭菜要换一份。”
陆青会意地点头:“属下这就去安排。”
夜色渐浓,周府的灯亮了起来。
齐小川的厢房外,两名护卫如雕塑般伫立在门口,纹丝不动。
厢房内,齐小川正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账册。
这是周砚今早派人送来的,美其名曰让他打发时间,谁家打发时间是看账本的。
这就是变相催促他继续工作。
没人性的资本家!
“周扒皮......”齐小川小声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耳朵微微竖起。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同于护卫们沉稳有力的步伐。
“齐先生,晚饭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齐小川坐起了身:“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低着头走进来,手里端着食盘。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将食盘放在桌上时甚至碰倒了一杯茶水。
“对、对不起!”小丫鬟慌忙用袖子去擦,脸色苍白如纸。
齐小川皱起眉头,伸手扶住茶杯:“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他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神闪烁不定,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电视剧里就是这么演的,这丫鬟,很明显。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奴、奴婢叫青竹。”小姑娘结结巴巴地回答,手忙脚乱地拿起托盘里的菜,“今、今天是第一次给先生送饭。”
食盒里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香气扑鼻的鸡汤。
齐小川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但他敏锐地注意到,当他的目光落在那碗鸡汤上时,青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
“今天厨房怎么这么大方?”齐小川故作轻松地笑道,伸手去拿汤勺。
青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嘴唇微微颤抖:“厨、厨娘说先生这几日辛苦了,特意给您准备的。”
就在齐小川的汤勺即将碰到鸡汤的瞬间,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青竹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的托盘“咣当”掉在地上。
陆青带着两名护卫大步走进来,一把扣住青竹的手腕。
“不关我的事!我是被逼的!”青竹瘫软在地,泪如雨下,“他们抓了我娘,说我不照做就要打她。”
齐小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戏剧的剧本终于轮到自己。
陆青从怀中取出一个银针,插入汤中。
片刻后取出,银针的尖端已经变成了骇人的黑色。
纵使早就猜到答案,但看见变色银针的时候,齐小川的脸色还是惨白了一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带走。”
陆青冷冷地命令道,两名护卫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青竹拖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寂静得可怕。
齐小川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抬头看向陆青,声音平静:“是卢勇?”
陆青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这个房间是安全的,没事不要出去。”
齐小川突然问道:“青竹,会怎么样?”
陆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放心,她会没事的,但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第四日,齐小川终于解除软禁。
据说投毒者名叫周扬,乃卢勇的一名手下。
他一个人承下了所有罪证,说是听闻齐小川诬陷三爷,愤懑之下买通丫鬟下毒。
最终,此事以处置周扬告终。
齐小川嘘嘘,一个小小的周府,比后宫还要诡谲。
这日,他照常去了书房,推开账房门时,发现自己的桌案上多了一本靛蓝封皮的册子。
他左右张望,附近都没有什么人,晨光里只有浮尘在册子封皮上跳舞。
《账目》二个烫金字刺进眼底。
齐小川手指一颤,这根本不是周家账房该有的东西。
翻开第一页,他的眉毛就跳了跳。
账目记录的是周家与漕运堂的“秘密合作”,墨迹工整得过分,连三年前的陈年旧账都像昨日新誊。
指尖蹭过纸页,还能闻到淡淡的松烟墨香。
这墨最多干了两天。
“......”
翻到中间,一张手绘地图滑出来。
羊皮纸上,“黑水滩”三个朱砂字红得扎眼,旁边还标注了货船经过的时间。
齐小川差点笑出声。
按照这幅黑水滩布满漩涡的地图来看,周家运货走这条线?
当他是傻子?
“钓鱼执法也太明显了。”他小声嘀咕,却突然噤声。
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猫儿踩过瓦片。
齐小川眼珠一转,故意把地图往账本里胡乱一塞。
起身时“不小心”带倒茶杯,水渍洇湿了账本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