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220)

2025-09-10 评论

  他说:“我只杀仇人。”

  老板将手里的被子放下,替他折好,又将那一盏油灯点亮。

  陆焚如蹙眉:“你不赞同?”

  这是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他不希望对方在这件事上阻拦他,横生什么波折。

  老板摇了摇头,咳嗽了两声,倒了杯冷茶润了润喉:“我只是在想事。”

  陆焚如问:“什么事?”

  老板的脸色不太好,陆焚如眉头锁得更紧,过去扶他:“你旧病犯了?快坐下。”

  老板被他搀着,在桌前坐了,又咳了几声,额间渗出些冷汗。

  “我要是会炼丹就好了。”陆焚如替他拍背,低声说,“我没学过,那恶人什么都不教我。”

  老板慢慢喝着那杯冷茶,阖着眼压下咳意,随口道:“不难,和做饭差不多。”

  陆焚如怔了下,他没想到一个凡人也会炼丹:“你怎么知道?”

  老板的动作也稍顿,似是没准备好编这么个问题的答案,停了停才说:“猜的。”

  “青岳宗不是常炼丹?”老板说,“他们的弟子下来,偶尔会说,听多了就知道……也就是那么回事。”

  陆焚如说:“你这点和我师尊一样。”

  祝尘鞅也是这么学的炼丹,青岳宗的人族抠抠搜搜,还把这当成什么宗门至法秘不传人,对外只肯给最普通的丹方。

  其实祝尘鞅看两眼,听上几句,自己琢磨着就学会了。

  陆焚如说:“我师尊……”

  说到这,陆焚如也怔住。

  他偶尔会脱口说出“我师尊”,但随即就会被更深切的、几难自控的恨意反扑,这恨意由耳畔来,由眼底来,由五脏六腑蔓延滋生。

  他听见老板温和的声音:“你很恨他,是不是?”

  “是。”陆焚如说,“我要杀了他……不,杀他太便宜了,我要折磨他。”

  陆焚如说:“他怎么折磨我的,我要折磨回去,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我现在还赢不了他……我为什么还赢不了他?”

  “为什么还是这么弱?为什么不够强,是我太懈怠了。”

  “他是九天战神,强悍无匹,我现在赢不了他。”

  陆焚如说:“我赢不了他,死不瞑目。”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紧攥着那把生铁刀,耳畔冤魂厉鬼日夜尖啸不休,激得他眼底赤红,心神混沌一片。

  ……从这样激烈的怆恨里缓过神时,他发觉老板并没走,还靠坐在桌边,静静陪着他。

  “下次你记得走。”陆焚如低声说,“我控制不住,会乱伤人。”

  “不会。”老板说,“你心地纯善,是好徒弟,这事要怪你师尊。”

  陆焚如在这话里微微悸颤。

  他莫名觉得胸口疼,疼得五内俱焚,又茫然不知缘故:“我师尊……”

  他低声问:“我师尊在做什么?”

  这话是问他自己的,他不知为什么会问这个,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很想知道答案。

  他耳畔全是惨厉鬼哭,听不大清东西,故而在那个时候,也并没听清老板说没说什么回答。

  直到现在,那陌生的声音在耳畔,竟幻化成格外熟悉的语调。

  “在想。”老板说,“怎么办。”

  事已至此,无路可退了,每一步走下去,都只会将事情推向更深的深渊。

  陆焚如恍惚问:“想出来了?”

  老板摇头:“没有。”

  没有办法,这是个死局,除非以死了结。

  老板笑了笑,撑起身,晃了下又坐回去。

  “聊点别的。”老板说,“做菜的时候,大火翻炒,有几个要领?”

  陆焚如有些愣怔,不知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说这个。

  老板对他说,有三个。

  冷静、果决、当机立断。

  对战也一样,生死之际,容不得半分犹豫,比的就是谁更冷静、谁更果决,谁更当机立断。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没什么赢不了的仗。

  和谁打都一样,和九天战神打也一样,和上古妖圣打也一样……只要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就有取胜的可能。

  陆焚如愣了半晌:“……就这样?”

  “就这样。”老板站起身,“睡觉吧,今天没力气,不陪你了。”

  老板说:“明天教你钓鱼。”

  /

  陆焚如从记忆里醒过来。

  他摸了摸元神,轻声说:“……师尊。”

  师尊没有那么多的力气,他知道,这不要紧,他们一直都在赶路。

  马车走得很快。

  比预料中快,这条路比他印象里好走多了。

  陆焚如想了一会儿,想起路为什么变得好走。

  是他和祝尘鞅那一场“生死战”打出来的。

  他牢牢记住了要领诀窍,没有半分留手,招招都是杀招,不少山头都在那一战里崩塌,要么变成碎石,要么化为齑粉。

  崎岖的羊肠小道变成了坦途,自然好走。陆焚如捧着元神,亲了亲那双眼睛,哄着师尊阖眼放心歇息,又将妖力混着神魂之力,徐徐渡入进去。

  元神吞不下这么多,身形轻震,呛出点点淡金,像是萤火,闪烁不定。

  陆焚如神色依旧不动,只是闭上眼,感应狼灵的位置——趁元神不注意,暗中离开的狼灵,是去取祝尘鞅的肉身。

  他要带祝尘鞅的肉身去不周山,倘若顺利,逆转轮回倒推生死,就能让师尊的元神在这具身体里醒过来。

  若是能做到这个,付出什么代价都没关系。

  若是做不到,若是做不到……

  陆焚如将念头尽数压下,他暂时放下师尊的元神,小心拢着元神在幻出的软枕上躺好,也放下那把生铁刀。

  这刀被换过,跟师尊是一伙的,不帮他的忙。

  陆焚如也不用它帮忙。

  他看见真刀在什么地方了,师尊留给他的刀,他能找得到。

  狼灵在石室里翻出来的,熟悉的气味没瞒过狼灵的鼻子,刨开硕大的青石块,就翻出里面藏着的那把真刀。

  有了刀鞘的真刀。

  与他本命相连的真刀。

  ……在祝尘鞅身上留下了不知多少伤,饮了不知多少血,把这具身体毁成如今这个地步的真刀。

  陆焚如悄然跃出马车,将刀握在手中,慢慢端详。

  灿金色的刀鞘,奕奕光华流转,竟似有温度,融融暖着他的手。

  陆焚如把侧脸在刀鞘上贴了贴,冰冷的手指挪动,触碰上面层层叠叠的咒印纹路。

  师尊是什么时候做的刀鞘?

  藏在青石块底下,是在囚室做的?

  用什么做的?

  那么沉的陨铁镣铐坠在手上,怎么不知道疼,给刀鞘刻什么花纹呢。

  他垂着眼,将煅得锋利的刀刃拔开,往肋间一割,汩汩鲜血便淌出来。

  这血能暂时维持祝尘鞅的肉身不散,也能盖住神骨神血的气息,让人以为他们只是一对寻常的妖族师徒——如今这世道,这种情形也很常见。

  陆焚如不想引来觊觎这神骨神血的人,他现在不想交手,也不方便。

  他不敢细看,自欺欺人,那一瞥间却还是看见那具无知无觉的身体……苍白瘦削,一触即溃,身上新伤旧创层层叠叠,渗出的血洇透单衣。

  这才是祝尘鞅真正的模样。

  不是在青岳峰下开客栈的凡人老板。

  不是用来哄他,清醒时仿若无碍,连气色也从容的元神。

  陆焚如攥着刀的手不自觉收紧,抵在肋间的锋锐无意识抵得更深,血涌如注,尖刃仍在向深处刺。

  ……若非听见马车里的声音,这一把刀离心脏只差半寸。

  陆焚如神色平静,将刀由肋间拔|出,抹净上头的血痕,收回鞘中藏好。

  他一边答应着师尊的声音,一边以妖力修复了那块皮肉,整理好衣服,又跃下去,回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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