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掏出赛博生死簿:“你看,他只能再活十一个月。”
祁纠掏了掏兜,凑过来一起算:“我们有十二个金手指要塞给主角。”
叶白琅已经有了叶家,资源、机遇都在其次,最关键的还是引领和顿悟——叶家从没教过他这些,得有人教这头撕咬搏杀着闯出生路的小瘸狼,怎么体面、怎么进退,怎么在商言商,怎么镇住那群所谓的“上流人士”。
抢下叶家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守住叶家,带着这个家族生存。
叶白琅选了这条路,就只能往下走,否则终究有一天,他会因为行事偏激带领叶家剑走偏锋,再被失控的叶家裹挟着覆灭。
叶白琅是主角,有主角的路要走。确保这条路不出问题,这是祁纠的工作。
“可你现在是渣攻,怎么把金手指给他?”系统愁得不行,“他恨你恨得要命,折磨你还不够,不会听你的话。”
大学那四年里,除了带着叶白琅不学无术,闻栈和叶白琅其实并没实际发生什么。
很多人都说,叶白琅根本就没有感情,是头只会吃肉喝血的狼。那四年的时间,闻栈骗叶白琅,叶白琅也同样在利用闻栈,麻痹那些对手放松警惕,暗中积蓄力量。
祁纠最后研究了几下那个毫无反应的电子锁,确认了不是没电,宣告放弃:“是吗?”
系统不解:“不是吗?”
祁纠没回答,只是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窗前,看外面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江面。
他没在恋爱部门工作过,不太能理解这里复杂的情感纠葛,连“攻”和“受”的定义都是刚才听剧情的时候,抽空在资料库里查的。
但就目前情况分析,这扇门不论怎么都打不开,绝不是个“锁坏了钥匙丢了电话信号也正好被屏蔽”的单纯意外。
叶白琅在外面大肆找人,把闻栈吓得魂飞魄散,走投无路地躲在这——他把闻栈逼到作茧自缚,却又什么都不做,明知道闻栈藏在这,却只是冷眼旁观。
会做出这样矛盾的处置,其中蕴含的情绪,只怕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恨”字能够概括的。
冰天雪地里快要冻死的人,看见了一团篝火,哪怕明知火是假的,也会控制不住地蜷缩在旁。
这是人的本性,总有愚人,孜孜以求,去捞一捧水里的月亮。
叶白琅这条命生来被诅咒,连怀他生他的母亲,也向腹内倾注以满腔憎恶恨意,要带着未临人世的孽胎粉身碎骨。
没人喜欢他,没人在意他,所有人都恨不得他死……闻栈是唯一的一个。
哪怕是假的。
“叶白琅一定会来见我。”祁纠只管送金手指,他活不长,又有十二个金手指要送,时间很紧迫,“他报复他的,我送我的,互不干扰……开个‘良师益友’buff吧。”
这是祁纠最常用的技能卡,设定里闻栈是叶白琅的学长,勉强符合使用要求,他可以顶着这个光环加成,做叶白琅十一个月的老师。
这十一个月里,不管叶白琅是拿针扎他、拿火烤他、把他用绳子吊起来打,他都得把金手指全塞给这头小瘸狼,以获得足足十二份丰厚提成。
系统看着祁纠手里正潜心翻阅的书:“……宿主,这个犯法。”
祁纠看错书了,这不是他们这本书的情节,是《刑讯拷问八百例》。
祁纠当然知道这个犯法,他就是来给叶白琅普法的。
祁纠给书页折了角,还想再和系统讨论讨论细节,始终没动静的防盗门忽然响了一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客厅传来。
能听得出一只脚稍跛,金属拐杖笃笃触地,叶白琅穿过客厅,打开卧室的门。
不用系统提醒,祁纠也知道没认错人。
叶白琅裹在纯黑的呢绒风衣里,皮肤有种异于常人的苍白,用来拄拐的右手戴了只皮手套。
叶白琅左手解着领带,狭长的眼尾略翘,瞳孔漆黑,带着薄薄一层不见底的笑影。
这点笑影很像祁纠老家的湖,这个月份还没冻透,一踩就破的一层冰,叫太阳光晃得白亮。
诱惑着不知详情的路人,踏破陷阱,一头没进刺骨的冰湖里去。
“栈哥。”叶白琅一瘸一拐,撑着手杖走过来,“这几天,我在外面忙,没时间来看你。”
如果不考虑眼底的冷色,还有那根能把人捅个窟窿的拐杖,叶白琅笑得很乖,几乎有种人畜无害的假象。
过去在一起时,叶白琅跟在闻栈身后,就总是这样一副乖巧的样子,迷惑了所有人。
没人知道这是头吃人肉喝人血的狼。
叶白琅停在窗前,手杖向上掂了掂,抵住祁纠的下颌。
他像是还保持着过去的温顺,幽深的黑瞳却盯着祁纠的喉咙,眼里含笑,嗓音既轻又哑:“没有我陪,一个人住……还习惯吗?”
第2章 你要解决掉我吗?
金属拐杖冰在祁纠喉咙上。
祁纠下意识动了动,被叶白琅扯住衣襟,状似乖顺地贴上来。
纯黑色的呢绒风衣料子挺括,外面的天气多半很冷,叶白琅的肤色有种不正常的苍白,偏偏又像一无所觉,只仰头看着祁纠。
……
还在一起的时候,闻栈没少让叶白琅陪他。
叶白琅但凡干点正事,闻栈就三拦四阻、不停打岔。要是叶白琅不听他的,不陪他去玩,闻栈就摆脸色发脾气,能冷上叶白琅好些天。
叶白琅没有社交、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工作经历,藏在闻栈身后深居简出,畏畏缩缩沉默寡言,大了几号的帽衫永远遮着眼睛。
——这当然也是雇主安排的。不少人希望叶白琅变成什么都不会的废物,盼着叶白琅摇尾乞怜,长成条只会翻垃圾流窜的野狗。
“我没敢耽搁,一忙完就过来了。”叶白琅收起手杖,低声解释。
叶白琅比他矮了大半个头,很温顺地向前倾身,往他怀里贴。
祁纠没遇过这个,拄着窗框尽量后仰,留出礼貌的安全距离:“那个,叶先生,授受……”
祁纠在屋里三天了,本来暖暖和和,只觉得一块冰坨钻进胸口,冻得脑仁生疼。
叶白琅的瞳孔骤然暗下来。
外头的人说叶白琅没有感情,这话其实有几分依据,那双眼睛里伪善的薄冰轻易就能破裂,只剩下不见底的幽深冰水。
脱下伪装以后,叶白琅看人的视线,要么像是在看猎物,要么像是在看死物。
系统抱着主角黑化水平探测器,被飙升的数值吓得一哆嗦,迅速伪装成没用的废纸团,直奔垃圾桶。
祁纠身怀十二个金手指,还指望从叶白琅身上拿提成,当猎物勉为其难,不能当死物。
祁纠低头,看着瞳孔幽深的叶白琅,叹了口气:“……冒犯了。”
这多不合适。
他来应聘金手指运送专员,接受任务培训的时候,也没说还得干这个。
祁纠慢吞吞往回挪,做足了心里建设,生硬地抬起一只手,虚抱住胸口的大冰坨。
说来也怪,叶白琅被他抱住就变得温顺,靠在他肩头,额头贴着他的肩膀。
从祁纠的角度,稍一低头,不止能看见苍白漂亮的眉眼,还能看见叶白琅从领口露出的一小节脖颈,细瘦脆弱,单手就能拗断。
叶白琅从娘胎里就没被好好对待过,从鬼门关里被生出来,又是不见尽头的磋磨,瘸着的腿扭曲变形,被裤腿遮的严严实实。
“栈哥,你别生气,我陪你去玩。”叶白琅说出的话像是讨好,伸手牵他的衣袖,“你想去哪玩?”
金手指里有个游泳健身,祁纠正盘算着怎么塞给他,盯着叶白琅的脖颈,还在琢磨这小身板到底能不能拔火罐:“……啊?”
叶白琅摸他的喉咙,手指冰冷,像条细索:“你想去哪玩?”
祁纠心说去中医馆拔火罐,话到嘴边又刹住,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叶白琅这人古怪,他靠在祁纠的怀里,重复刚才的话,语气一模一样,像是有用不完的耐心,金属拐杖却已经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祁纠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