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宁又气又急:“他胡说八道,你怎么不撕烂他的嘴。”
梁靖抿嘴没说话。
也是,一个熊孩子能知道什么。
这话无非是家里大人说的,小孩子听到了而已。
这世上怎么有人敢把梁家父子的死扣在梁靖身上,这山一样的流言,梁靖小小的脊梁岂能承受得住。
今日萧宴宁能从一个孩子嘴里听到这般令人发指的风言风语,在其他地方那些流言还不知道被传什么样了。
霍夫人呢,知道这些吗?
知道了,为梁靖做过主吗?
还有,那个小胖子是谁?
怎么会在梁靖家?敢在梁家和梁靖打架,他是梁家什么人?
心头有种种疑惑想问,只是在看到梁靖双手紧握,抿嘴想哭又忍着不敢哭的样子,萧宴宁沉着脸上前两步拉着他的手道:“跟我走。”
今天不把这件事解决掉,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风波。
不管是谁,不要以为梁靖好欺负。
梁靖想抽回手,萧宴宁死死握着。
“不要动。”萧宴宁望着他厉声道,梁靖到底是个真正的小孩子,被他这样的神色和语气吓了一跳。
等梁靖回过神,他已经和萧宴宁一起顺着梯子爬到了墙上。
是了,梯子是梁靖放的,为了方便萧宴宁离开。
砚喜看到萧宴宁直接跳下去时,捂着心口差点晕倒。
等回过神,他正想爬上去看看情况呢,就看到了萧宴宁和梁靖露出个脑袋,砚喜忙把两人接了下去。
看到萧宴宁脸上的青紫色,砚喜差点要晕倒。
这是被谁打了?谁这么大胆,敢和皇子动手,不想活了吗?
萧宴宁的马车停在巷子外面不起眼的地方,外表看起来很低调,里面却布置的很舒适。
萧宴宁拉着梁靖闷头往前走。
等坐上了马车,萧宴宁阴沉着脸吩咐道:“回宫。”
砚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梁靖,想说不合规矩,梁靖还在孝期呢,哪能这样把人带走,还是带入宫。
而且霍氏要是找不到梁靖,该担心了。
然而看着萧宴宁那阴沉沉的模样,最终砚喜什么话都没说。
他轻轻放下帘子,赶着马车朝皇宫前行。
车子动起来时,萧宴宁看着一直想往角落里缩的梁靖一字一句道:“我带你回宫,以后你就跟我在一起呆在永芷宫。”
他这话说的豪气冲天,心里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这个时候听到这些话,梁靖眼中的沉伤终于一点一点被委屈代替了。
他猛然上前抱住萧宴宁,力道之大,把萧宴宁的背后直接怼到了马车车厢上,梁靖眼中豆大的眼泪不断往下滴,他委屈道:“宴宁哥哥,他们说我……说我是七月半前出生的人,七杀命……是天煞孤星,会克家人,他们说是我害死了父亲和哥哥。”
他这个年龄,不懂什么是七杀,也不懂什么是凶煞,但他知道克死父亲和哥哥是什么意思。
萧宴宁动嘴说了一句脏话,他拍着梁靖的背后:“不要理他们,说这话的人没有心。你父亲和哥哥那么疼你爱你,要是知道别人会这么欺负你,肯定会很难受。”
梁靖哭得更厉害了,砚喜在外面也抹了抹眼角,心想,天杀的,竟然这么对一个孩子。
出入宫门都要检查,萧宴宁的马车也不例外。
宫门重地,未经允许,不能随意带人入宫。
萧宴宁自然知道这个规定,平日里守宫门的侍卫也就随便掀开帘子看一眼,今天梁靖在里面。
所以刚到宫门前,萧宴宁便主动半掀开帘子寒着脸道:“连我都不认识吗?都让开!”说罢,把帘子甩下。
宫门守卫一脸懵,砚喜忙指了指脸颊的位置轻声道:“七皇子在外受了点伤,心情正糟糕着呢。回宫怕是要被皇上和皇贵妃询问,多有怠慢了。”
守卫们也看到了萧宴宁脸上的痕迹,主要是他长得白白净净,那被打的痕迹一眼就能被看穿。
侍卫们相视一眼心下都很震惊,谁不知道萧宴宁是皇帝最疼爱的皇子,被皇贵妃宠的无法无天,脾气还古怪的很,在宫里横着走都不为过。现在出宫一趟竟然被人打了,宫里怕是要闹翻天了。
“还不走。”马车里面萧宴宁语气含怒道。
砚喜:“是是。”
慌忙赶着马车进入皇宫。
守卫们面面相觑,心想,不知道谁会倒霉。
马车里的萧晏宁心想,得亏他性格变了,要不然今天是个软乎乎的七皇子,说不定还不好糊弄呢。
***
萧宴宁回宫后就让砚喜回去给秦贵妃说了一声自己回宫了,免得时间长了秦贵妃担心,但他并没有让砚喜同秦贵妃说梁靖被他带入宫的事。
萧宴宁没回永芷宫,而是拉着梁靖避开人跑到御花园的假山处,只要没人看到梁靖,就可以默认梁靖没有入宫。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秦贵妃有些纳闷,不知道萧宴宁又去哪个宫混吃混喝去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出宫了,难不成是去柳贤妃的钟祥宫了?
而此时被秦贵妃惦记着的萧宴宁被东宫的巡逻侍卫发现了,主要是他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边,巡逻侍卫一开始还以为是刺客呢。结果一看是萧宴宁,顿时不知该如何办。
太子听到消息立刻出殿,看着被侍卫当成刺客围在中间的人,太子笑道:“七弟前来怎么不让人通禀一声?”
萧宴宁扭扭捏捏地喊了声太子哥哥。
太子扬了扬眉,萧宴宁这表情一看就很心虚,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太子身后的人都在猜测萧宴宁前来的意图。
太子则走到萧宴宁跟前温声询问:“七弟怎么了?这么晚找孤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天太昏暗,背对着灯笼的缘故,太子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眉心轻皱着,像有些不舒服,细看之下又没有不适的地方。
萧宴宁上前拉住太子的手,太子微微一动,克制着没有抽出来。
萧宴宁心底有些诧异,太子手心里都是汗,手有些泛凉。
不过他面上并不显,只是抬起头道:“太子哥哥,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东宫长史柳明岸有些紧张,太子含笑:“可以。”
萧宴宁看了看四周,又提了个要求:“不要让他们跟着可以吗?”
这时,柳明岸顾不得礼仪了:“那怎么行?”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出事怎么办?就算萧宴宁是太子的弟弟,那也不可不防。
太子看了东宫长史一眼,柳明岸忙垂首,太子又回头看向萧宴宁语气温和:“好。”
于是萧宴宁带着提着灯笼的太子这走走那走走,在离东宫不远处乌七八黑的假山旁,他小声道:“出来吧。”
太子又挑了挑眉,随即他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大,眼睁睁看着一个比萧宴宁矮点的小孩子慢慢从黑暗中走到自己跟前。
“梁靖。”太子失声道,萧宴宁带他来这里时,他想过种种情况,但却完全没想过会看到正在守孝的梁靖。
“你把他带入宫的?”太子看向萧宴宁,好像他头上长了牛角。
萧宴宁理所当然道:“是啊,是我。”
太子:“……”
萧宴宁随即又泄了气,他语气颇为苦恼:“可是太子哥哥,我把人带入皇宫了,可我该怎么把他带到永芷宫藏起来呢?太子哥哥,你能帮我吗?”
帮?怎么帮?
众目睽睽之下把梁靖送到永芷宫?
当永芷宫那些宫人的眼是瞎的吗?
还藏起来,这话怎么说出口的?梁靖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藏起来?藏到哪里,藏到床底下吗?吃喝拉撒怎么办?
一系列的问题飞快从心中飞闪而过,太子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对着萧宴宁温和一笑:“能,这里太黑,不安全,你们先跟我来。”
萧宴宁哦了声,对着梁靖道:“走吧,太子哥哥会帮我们。”
太子带着两人慢慢往东宫殿门口走,看到萧宴宁拉着梁靖,柳明岸震惊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