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觉得自己很不孝,他朝霍氏拜了又拜。
霍氏只对他说了句早日回。
不知在城墙上吹了多久的冷风,大军彻底消失在眼前。
萧宴宁拖着发麻的双腿下城墙时看到了城外密林处季洛清和季选骑马而立,两人也是前来送人的。
六目相对,季洛清拱手,萧宴宁朝两人点了点头。
回到宫里,萧宴宁灌了姜茶,又泡了个热水澡。
他想,自己要好好养身体,要不然边关有个什么事,他可能会错过。
大概是姜茶喝得及时,萧宴宁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并没有生病。
萧宴宁心想,这是一个好兆头。
大军前行时,京城也不太平。
最近朝堂上太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据说在朝堂上频频走神。
一次两次皇帝还忍了,次数多了,皇帝难免要问缘由,太子便说未曾休息好,皇帝道:“若身体不适,便召太医,莫要自己强撑着。”
太子应下。
萧宴宁听到消息第一反应是不是头疾引起的。
这种事他肯定不能去打听,只能慢慢收拢消息。
慢慢的萧宴宁打听到,太子妃有孕期间,太子一直很宠一位李姓江南美人。据说人跟水做的一样,说话也柔声细语,很得太子喜欢,被封选侍。
这么多年太子后院一直很祥和,太子妃宽容大度,其他人以太子妃为尊,彼此相安无事。
近来太子妃入宫给皇后请安时,面色不佳。皇后心中有疑惑,派人前去东宫查证时,得知那李选侍行为举止大胆有引诱太子沉溺享乐之意。皇后盛怒,便连续数日派人前去惩李选侍。
太子心情郁结,加上受头疾影响,连续多日未曾睡好,所以才会在朝堂上频频走神。
听到这个消息,萧宴宁叹了口气,只能躺下摆烂。
要是别的事,还能问问。
这有关后院之事,除了太子自己谁也说不上话。
这娶妻太多也不是好事,指不定哪天后院就起火了。身在这个年代,他那些个哥哥们,除了安王,其他人的后院都很热闹。只是有人压的住,有人压不住。
东宫此时突然起风波,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第82章
安王率领大军离京两个多月就到了年底。
京城是远离战火之地,永远都那么热闹、繁华。一年到头,老百姓在冬日难得有几分休闲的时间,每逢新年,心情都同以往不一样,充满了等待、期盼。
为了来年有个好兆头,每家每户脸上都挂着笑意,以最大的诚意准备着年货。
宫外的老百姓和以往一样都在努力过个好年,走亲访友,热热闹闹团团圆圆。
相比之下,宫里则是一切从简。
皇帝在除夕夜同两宫太后、各宫妃嫔和皇子公主们吃了顿团圆饭,期间没有丝竹管弦声。这个年,皇帝因挂念西疆战事心不在焉,为了表面上的和谐,大家偶然举杯相庆,互相说着吉祥话,一场团圆宴很快就结束了。
这两年大年初一一般都是太子代替皇帝祭祖,这次皇帝亲自前去祭祖,他表情慎重且诚恳,心里祈求着老祖宗保佑安王这一仗能顺利收回青州。
打仗并不是随口说出去的一句空话,往往需要举全国之力才能撑得住。
兵马、粮草、人心缺一不可。
当年大齐三面遭敌,形势万分严峻,朝堂内外压力重重,青州城久攻不下。皇帝想继续打,然而粮草供不上,边关死伤无数,还需要抽调青年壮汉前去服兵役。
大多数人未接受训练,上了战场只能是白白送死。
最后大齐弃青州而不顾。
从此青州成了皇帝的心上疤,表面结痂,里面却一直还在流血。
如今这一仗,东海和南疆那边无异动,只需威慑无需动武,所有供需紧着西疆而去。
皇帝自然希望这一仗能尽快结束。
战乱结束的早,伤亡就少,代价就小。
皇帝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西疆那边,有关战况的折子都是由专人直接送到宫里。
打仗也不是说大军到了就能立刻上战场,还需要做一番准备、部署。就算到了战场,从将军到队兵都有必胜的信念,可双方交战时也不一定能够确保自己这一方就能够胜利。
打仗,包含了太多不确定的因素。
身在战场,耳边都是厮杀之声,也许前一秒还在和自己共同进退的人,下一秒就会死在了敌人的刀箭之下。
西疆的消息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被京城了解,有那么远的距离,即便是累死千里马,消息也有滞后性。
送到皇帝手中的战报,今天有好消息明天也许就是坏消息。
皇帝的心情随着战报的变化而变化。
大军数十万,打仗期间不可能和家人联系。
很多时候,人在那里就跟失踪了一样,让人完全得不到半分消息。
梁靖也一样,入了营,就跟一滴水滴入了大海之中,想要找到痕迹,谈何容易。
萧宴宁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未能劝阻梁靖是对是错,梁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上辈子,他这个年龄,在打工,有时会饿着肚子想明天吃什么。那样的日子很苦,可那样的日子完全没法和梁靖所面临的境地比。
他只是肚子饿,梁靖却在生死间徘徊。
如果梁靖平安无事,一切都好,如果……不,没有第二种如果。
萧宴宁望着天,心想,这一仗,大齐必赢。
每当西北大营有什么好消息,萧宴宁都默认没有消息的梁靖也在这个好消息里面。
听到这些,他尽量出宫去一趟梁府。
他第一次去的时候,霍氏很是惊讶。
她知道梁靖和萧宴宁的关系很好,可现在梁靖远在西疆,本以为萧宴宁再次出现在梁府会是梁靖回京之后,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再次见到了七皇子。
萧宴宁看出霍氏眼中的惊讶,他道:“梁靖让我有空来看看你。”
这话是他胡编的,梁靖当然不可能说这种话。别看梁靖平日里好像很呆很傻的样子,好像只知道练武,对一些事,他心里门清的很。
两人关系再好,萧宴宁也是皇子,梁靖不可能要求一个皇子来梁府替他照看母亲。
萧宴宁这么做了,只是他想这么做。
霍氏倒是没想这么多,她还以为真是梁靖提出的要求,毕竟梁靖在萧宴宁跟前一直没大没小,有时还喊萧宴宁哥哥。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时,霍氏被吓得面如土色。
和皇子称兄道弟的这般理所当然,梁靖真是京城第一人。
事后了解,梁靖也只是在无人的时候喊那么一声,霍氏放下心的同时还是叮嘱着梁靖,让他记住身份,要知进退。
听萧宴宁说是梁靖的拜托,霍氏忙:“梁靖胡闹惯了,有些不知分寸,还望七皇子莫放在心上。”
“我们关系好,我怎么会同他计较这些。”萧宴宁语气平淡自然,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西疆的消息。
有关战乱,外面都会有乱七八糟的消息,根本分不清真假。
听到令人高兴的,总会觉得自己所挂念的人也在其中,一切平安,如果听到不好的消息,就算不断安慰自己,那颗心也难免要悬起来,牵挂着。
宫里的消息比较确切,让人不用纠结来纠结去。
霍氏愣怔了片刻,眼中泛泪嘴角却含笑:“那就好,那就好。”
不管怎么样,好消息总比坏消息好。
后来萧宴宁即便有事出不了宫,也会让砚喜第一时间去一趟梁府,至少能宽慰宽慰霍氏的心。
西疆战事在年后陷入了僵持之中。
青州是西羌从大齐这边夺走的,西羌根本不可能轻易放手,大齐想要拿回青州只能强攻。只是大齐这边有诸多顾虑,毕竟青州城里有很多大齐人,强攻之下肯定要伤及无辜。
年前西疆天寒地冻,大军前来本就是为了威震西羌,让他们再拿大齐人玩乐时也好有个顾忌,所以年前双方都在进行小规模试探性的对打。
然而到了年后西羌基本上都不开城门了,大齐这边叫阵,他们都装作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