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宁伸手抚平他的眉峰,一字一句道:“太子想做什么他就去做,我想要什么我就要得到什么。太子做什么都没关系。”他的心思连秦贵妃和秦追都不知,也就明晃晃和梁靖说过。
并不是说他不信任秦家人,萧宴宁相信,只要他开口,总能得到秦家一些人的支持,事情也会顺利很多。
只是他现在不能开口。
萧宴宁心底装了太多事,一颗心沉甸甸的。
梁靖看着他,想要出声安慰,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死死抓着他的手。
太子请平王入京的使臣很快到达通州,然而就是那么不凑巧,在使臣到达前几日,平王上山狩猎时摔断了腿。
见到京中使臣,平王萧琅忍痛苦笑道:“太子想邀,本该立刻启程前往,奈何时运不济,这腿还需要静养数日。母亲远在京城,寿宴即到,本王本本就该前往京城为庆贺。可惜本王现在行走不便,好在离母亲寿宴还有三月,等再过月余,本王这腿也好差不多了,到时必然即刻赶往京城,也好同皇兄叙旧。”
平王受伤是真,那使臣亲眼看到平王换药时血骨淋淋的腿。
平王换药时出了一身冷汗,却一声不吭,使臣在一旁那是直咧嘴,看着就疼。
事情巧是巧合了些,可太子刚在朝堂提议,立马就派人前往。宫里的蒋太后和康淑妃都被皇后盯着,其他皇子也被太子观察着,他们想送信,那是不大容易。
一个时间差,京城的信想要送到通州,那也比不过使臣昼夜不停八百里加急狂奔来得快。
所以大概就是一场巧合之事。
平王断腿的消息传到京城,太子感叹一声:“没想到平王叔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故,实在是令人心痛。”
消息传到宫里,蒋太后哭了一场,絮絮叨叨可怜平王受得这份罪。
当然,没人敢说平王断腿和太子相邀入京有关,蒋太后也不敢。说了,岂不是让人怀疑平王是不想入京,才故意这般行事的吗,这种没有实打实证据的话,怎么好说出口。
平王不能提前入京的事太子并不在意,至少表面并不在意,且再也没有提及。
但太子对除却萧宴宁在内的皇子打压越发凌厉,几个皇子每天脸色阴沉,看那模样快要忍不下去了。
朝堂上的百官隐隐有感,太子现在不像是储君,像是真正的君王,所差不过是那道旨意。
这个时候京城隐隐有流言,说皇上已中风,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动,如此这般,不如让位于太子。
这些话一开始只是几个老百姓醉酒之后在那里感慨,后来竟然引得不少人赞同。
皇帝年迈,太子正值壮年,又有这般魄力和手腕,倒不如直接登基为帝,皇帝就此颐养天年。
流言纷纷之际,有个官员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脑子抽筋了,结果就上了一道折子,并未直接言明,可话里话外就是那么个意思。皇帝当退位,太子当登基。
折子落到太子手中,太子脸色一变当场就把上折子的人给狠狠斥责了一番,罢免了此人的官职,说他居心叵测,想要搅弄风云。然后太子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乾安宫请罪,然而比他更快的是一些以皇帝为主的臣子,他们跪在乾安宫门前痛哭流涕,说一些人趁着皇帝生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望苍天有眼,让皇帝看清这一切,亲手了解这一切。
这些人差点就指名道姓说太子野心勃勃,想要取而代之了。
太子跪在殿门前泪流满面,自诉他监国以来每日战战兢兢,生怕有辜皇帝所托,这些天他因年轻行事情况,不知碍了谁的眼,竟用这种方法陷害于他。
乾安宫殿门前跪着的人都在哭,都在诉说自己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打开。
众人抬眸,只见刘海从里面走出来,他神色凝重:“皇上刚醒来,已经知晓了,太子殿下和众位大臣都回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还想说什么,刘海道:“太子监国本就是皇命,如今皇上需要好生休养,众位大臣回去吧。”
大臣们相互看了看,最终起身感叹日落西暮,人心不可测,最后叹息着离开。
太子则一直跪在殿门前,刘海再说劝说无效,只能回殿内。
太子不知跪了许久,跪得头晕眼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40章
太子醒来时,人已在东宫。
太子妃和萧珩陪在身边,看到太子醒来,太子妃用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她道:“殿下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萧珩在床边眼泪汪汪地喊了声父亲,别看萧珩平日里稳重成熟,那是和同龄的孩子比。说到底他终究只是个孩子,心里承受能力没那么强。
太子坐起身摸了摸萧珩的头,然后看向太子妃:“不用担心,不过是最近朝事太多,又没有好好用膳,并无大碍。”
太子妃神色凄凄:“臣妾不懂朝事,但无论如何,殿下都要保重好自己。”
太子:“放心,孤心里有数。孤是怎么回来的?”
太子妃:“是福王和刘海公公送殿下回东宫的。”
“七弟?”太子醒来就琢磨过刘海会送他回来的事,没想到萧宴宁也在。
太子妃点了点头,她道:“允乐说福王到乾安宫的时候,正好看到殿下晕倒的那一幕,福王当场就发了火,说殿下身上的衣服都被汗给浸透了,周围的人竟然也不向父皇通禀一声,再不济看到殿下身体不适,也该请个御医前来。万一殿下出事,谁担当的起。”允乐是太子身边近身服侍的太监之一。
刘海其实也很无奈,他都劝过太子了,可太子又不停他的话,他总不能强行把人拉走吧。他没这个本事,也不敢啊。
萧宴宁忙让人把太子安放到偏殿,又请了御医,等御医诊脉,说太子无碍,只是气血不足才会晕倒,一会儿便会醒来。萧宴宁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和刘海一起把太子给送回东宫。
因为不知道太子何时会醒,萧宴宁在东宫也只做片刻停留,等御医开好药方,他就离开了。
太子听了太子妃的话愣神片刻,随即轻笑两声无奈道:“七弟脾气就那样,派人去趟福王府,告诉他孤已醒,身体没什么大事,让他不要担心。也派人给母后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太子妃应了声,正准备吩咐人去时,太子又道:“等一下,让珩儿亲自去福王府走一趟。”
太子妃一愣:“珩儿太小,这般出宫是不是不大好。”
太子:“偶然一次,又有随行侍卫,无碍。七弟在珩儿这年纪,常常出宫。”那个时候,萧宴宁不想回宫,那就各种耍赖,不好住在臣子家,萧宴宁就跑去公主府,出宫建府的兄长家他都留宿过。
想到往日,仿佛是一场久远且易碎的梦,现实轻轻一口气就能把这些梦全部吹破。
太子很快收敛起心神看向萧珩:“珩儿替父去一趟福王府,去谢谢你七皇叔如何?”
萧珩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太子妃,最后一板一眼道:“是。”
萧珩离开,太子妃看太子脸上满是倦色,便让太子好生休息,自己则离开了。
房内只剩下太子一人,他靠在床头,心里装满了事情,脸上的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那厢萧珩到福王府替太子感谢萧宴宁,萧宴宁没想到太子会让萧珩出宫,忙把他带入府。
知道萧珩的来意,萧宴宁笑了下:“没事就好。”
见萧珩眼圈红红的,知道他心中挂念太子,萧宴宁让厨房备了糕点,又带着他到后院池塘里钓鱼,还亲自教他如何烤鱼,然后在一旁看着笨笨上手的萧珩使劲儿夸,夸得萧珩脸都红了。
当然他们只烤没有吃,萧宴宁倒是敢吃,可他不敢让萧珩吃。
点心和正常饭菜无所谓,这烤鱼万一吃出个肚子不舒服,难免会落人话柄。
不过这一番折腾,萧珩低落的心情好上不少,脸上也有了这个年龄应有的表情。
临走时萧珩眼中还有些依依不舍,他很少出东宫,每次来福王府是最清闲的,七皇叔从来不催促他读书写字,就喜欢带着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