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连忙起身向蒋太后告罪,太子妃正想说什么,蒋太后冷笑两声,慢悠悠道:“算了,估计是觉得为我这老太婆过生辰没什么意思,没来就没来吧。”
皇后:“……”
秦贵妃:“……”
这就是在明晃晃地说太子和福王不孝呗。
这时外面又传来通禀声,皇后、秦贵妃和太子妃听到动静,松了口气,心道到底是赶上了。
然而众人只听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本来以为是迟迟而来的太子和萧宴宁,没想到是皇帝。
听到皇上两个字,他们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了呢。
皇帝不是在病着吗?不是病得嘴不能言,四肢不能动,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吗?
一部分人朝殿门口看去,另一部分人则朝皇后看去。
皇后独自照看皇帝这么久,应该最了解事情真相吧。
然而,皇后也是一脸错愕,脸上表情很是震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秦贵妃缓缓站起身,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殿门口。
从通禀声传来到见到人,本来是瞬息之事,然而众人觉得像是过了百年之久。
有人有猜测皇帝会被人抬进来,有人猜测皇帝会被人扶进来,还有一部分人颤抖着,不敢朝那个方向猜。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皇帝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蒋太后看着皇帝,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皇帝有些瘦了,但并未从眼中消失,可以确定这不是幻觉。
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四肢灵活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早,明天要出门办事,还有把剧情捋一捋,估计会晚哈~~
第145章
十一月初十,阳光再怎么好落在人身上时也只能感受着四周的轻轻浅浅的冷意。但天再怎么冷,也不如皇帝这般突然出现让人来得寒。
在所有人或惊或恐或欣喜的表情中,皇帝施施然走到蒋太后跟前。皇帝神色平静地说今日是蒋太后生辰,他突受感召,病情有所好转,想来是苍天感念他一片慈孝之心,才有这样的奇迹,让他能在今日亲自前来为蒋太后祝贺生辰。
在场的众人表情不一地听着皇帝胡说八道,他们明知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都是谎言,却无人敢开口反驳,就连平日里闻风而奏的御史们都紧紧闭着嘴巴。
蒋太后大抵是欢喜极了,所以嘴唇颤抖了许久,一直呆呆地看着皇帝,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皇帝感谢完老天爷,那么轻轻一笑:“母亲见到儿子高兴坏了吧。”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病了太久,他笑起来时莫名给人一种阴气沉沉的感觉。
皇帝亲自扶着蒋太后坐下,自己也坐在自己应该坐的位置上,明雀低眉垂眼地站在他身边。不少人都朝明雀看来,刚才明雀因皇帝突然病了,还被秦太后行了杖刑。后来明雀伤势未痊愈就继续前往乾安宫服侍皇帝,他自己的说法是想要将功抵罪,也不知他对皇帝的病情有几分了解。
皇帝很久没有坐在椅子上了,好像有点不大适应,他用手敲了敲扶手,声音不大,却如同暮鼓晨钟一下子把呆愣的众人给敲醒了。
他们忙给皇帝行礼,口中呼着皇帝万岁。
这么些天,他们一直给监国的太子请安,陡然见到皇帝都没反应过来。
皇帝如同以前一样让他们起身,大家再次落座时,殿内寂静无声。
皇帝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他们许久未见,他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说,只是数次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皇帝笑了,他目光微移看向皇后:“朕生病的这些日子,多亏了皇后细心照料。”
皇后不知道这是讽刺还是真心话,众目睽睽之下,她起身:“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皇帝嗯了声让她坐下,目光落在秦贵妃身上。秦贵妃一直在瞅皇帝,上上下下地瞅着,四目相对时,秦贵妃本能地想笑一下,结果愣是没笑出来,表情因此有些扭曲、狰狞。
皇帝被她这模样逗乐了,他扯起嘴角笑了两声,道:“皇贵妃也辛苦了。”
秦贵妃忙道:“皇上生病期间,臣妾什么都没做,不敢攀功。”
皇帝:“朕是皇帝,金口玉言,朕说你辛苦了,你就辛苦了。你要是不认这份辛苦,那就没把朕放在眼里。”
他这话语气平淡,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或者是众人许久没听到皇帝的声音,总觉得他那朕是皇帝、没把朕放在眼里的话意有所指。
秦贵妃:“……”
秦贵妃惶惶坐下。
皇帝又看向其他妃嫔:“听说朕生病期间,你们为朕抄写了经文,朕能在今日康复,也有你们的功劳。都有赏。”
各宫妃嫔忍着心中的各种想法,谢恩。
皇帝终于把视线放在了几个皇子和百官身上。
他的视线像是冰冷的利刃,落在谁身上都能泛起密密麻麻的凉意。
百官中,秦追昂首挺胸,身姿笔挺,神色淡然,一看就是没做亏心事,属于那种眼不乱心不慌之流。有不慌者,就有失态的官员,有些官员还没被皇帝注意到,额头上已布满了冷汗,偷偷在用帕子擦拭着。
皇子中,太子和萧宴宁不在,康王和以前一样,静坐在席位上不说话,瑞王和静王心事重重,慎王则又惊又喜。
看了一圈,皇帝看着文武百官终于开口,他道:“朕这些日子虽然病着,但也听闻朝堂上很热闹。”
百官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说惊扰病重皇帝,是他们身为臣子的无能。
皇帝:“无能,朕看你们能耐大得很,没把朕放在眼里的人多了去。是不是觉得朕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所以你们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罪名谁能承担起,都在那请罪。
秦追垂头时,心里晃了下,皇帝突然病重又突然出现,明显是故意而为。想来那时朝堂上发生了太多事,安王陷谋逆案中,太子南疆失踪之事被重提,太子因风流韵事被御史弹劾,义勇侯府陷害忠良案,再者是科举舞弊案、江南河堤决口……这桩桩件件,有别人想断太子羽翼,也有太子的反击。
太子被牵扯其中不说,更重要的事,太子那段时间行事不够稳妥,做事手段有时有些偏激有失储君风范。为了防止皇后和太子过于膨胀,本来深陷厌胜之案的秦贵妃直接被皇帝放了出来。
那时四、五、六皇子和太子之间箭弩拔张,加上眼瞅着自己越来越老,太子身强力壮朝臣多有偏颇。皇帝对太子行事手段多少有些失望,又想试探人心,所以才整了这么出戏。
说实话秦追也没想到皇帝会装病,此时万分庆幸当日萧宴宁称病在王府休养时闭门不开,连秦家人都没见。
萧宴宁要借病见了他,这种关口,皇帝知道后指不定会想什么。
皇帝对太子,从小就看重,为了避免权利相争夺,更是早早定下了储君之位。
随着太子年龄的增长,皇帝需要平衡朝堂,也需要巩固自己的权利,所以便有了静王江南赈灾之行。
静王同瑞王、慎王关系好,背后又有蒋太后撑腰,皇帝虽然没有给静王许诺什么,可在某种程度,静王等人就是牵制太子的存在。当然,皇帝并没有想过把太子换掉,只是随着朝堂上支持太子的人越来越多,皇帝需要让太子明白自己的地位,储君终究是储君,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君王。
一开始,一切应该都在皇帝掌控中,静王再厉害也越不过太子。
太子被静王等人注视着,只能越发谨慎行事。
皇帝只想有人牵制着太子,不至于朝堂半数都听太子的话,并不想别人越过太子。
只是后面随着太子在南疆之事被暴露出来,一切开始失控,后面一系列的事估计连皇帝都没意料到。
皇帝病重期间,太子监国做的事情站在君王的立场上来说不算出格,至少也算有理有据,就是手段急迫了些,但这都是建立在皇帝病重不能起身的基础上。
现在皇帝安然无恙,看着太子那番做派,很难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