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皇帝这转变,最高兴的是萧宴宁,有皇帝在,他就不用天天面对百官的逼逼叨叨。
萧宴宁不像萧宴瑾当太子时那样温良儒雅,一举一动都是太子风范。
有皇帝在,萧宴宁第一时间选择摆烂,朝堂上的事他能不参合就不参合。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问他有什么意见时,他就说全凭父皇做主,自己没什么意见。
人心可能永远都得不到满足。
以前萧宴瑾为太子时,每当皇帝问他的意见,看到他侃侃而谈,所说的话都能得到群臣的赞同,皇帝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同时还有些心慌,总觉得天下已经不是自己的天下,朝堂也不是自己的朝堂。
皇帝当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故意对萧宴瑾这个太子发难,没事找事去责备他,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但是现在,看到萧宴宁这个太子两手一摊,啥事不管的模样,皇帝看着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都成太子的人了,做事还和当王爷时一样懒散,一点太子的样子都没有。
皇帝越想心里越是愤愤且委屈,萧宴宁都这么大的人了,天天上朝最后一个来,下朝第一个走,万事不管,一点都不知替父分忧。凭什么呢!!!就凭他懒他不想动?
皇帝心道自己都这么大年纪呢,还能帮萧宴宁几年,要是以后自己不在了,萧宴宁镇不住朝臣,那以后还不是任由人拿捏。皇帝想这些事,很自然的忽略了萧宴宁成功当上太子的原因,他是那种愿意被人拿捏的人吗。
又或者更直白点说,皇帝根本就是看不惯萧宴宁的日子过得太闲,心情不爽,有意找茬。
皇帝看着萧宴宁眉头紧锁神色不悦:“你现在是太子,怎么什么都让朕拿主意?你自己就没个想法?此次柳宗回京,你亲自去办。”
萧宴宁:“……”
这种事按照流程来就是了,干嘛非要让他亲自去办,完全没必要啊。
皇帝一看萧宴宁苦起眉头就知道他不乐意,皇帝心里更不痛快了,他忍耐道:“你不想去?”
看皇帝满脸不高兴,手扣着龙椅,仿佛下一秒就要往自己头上扔折子,萧宴宁忙道:“儿臣遵旨。”
他心里很是纳闷,他这不是怕自己在朝堂上蹦跶太高太过活跃,让皇帝有年龄压力嘛。以前睿懿太子在朝堂上也这么小心谨慎,一言一行生怕让皇帝不痛快,临到他,他都不说话,皇帝还是不高兴。
真是帝王心,海底针,难猜得很。
百官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真要做比较,萧宴宁这个太子哪哪都比不上睿懿太子。萧宴宁这个太子都不能说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了,这是其他皇子都被怼了下去,挑无可挑,选无可选,就这一个独苗。
看,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
萧宴宁自然也看到了群臣的神色,他觉得挺有意思。
他有时都分不清一些官员到底怎么想的,睿懿太子是矜贵之人,为人处世的确很得百官赞扬,一些官员对他念念不忘也在情理。只是现在形势已定,一些官员处处拿他和睿懿太子做比较,就不怕他心生怨恨,登上那个位置后故意找睿懿太子后人的事。真要有什么想法,不该老老实实,嘴巴紧闭默默行事等待机会吗?
当然,萧宴宁不是那种人,他对睿懿太子有敬重之心,不会刻意找他后人的麻烦。
他就是觉得人和人的脑回路很不一样。
退朝后,萧宴宁同礼部官员走在一起,他也是做做样子,都应下差事了。至少表面上也得有所行动,要不然皇帝更生气。
礼部官员对萧宴宁非常客气,不说萧宴宁曾在礼部轮值,单说自打徐渊这个礼部尚书没了之后,皇帝至今没任命礼部尚书,而如今主事的礼部侍郎方郁还和秦家有姻亲关系,礼部这块可以说完全支持萧宴宁。
萧宴宁同方郁走在一起,他没怎么客气,直接道:“柳宗立下大功,父皇很是看重,这迎接的差事礼部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方郁忙道:“太子殿下放心,微臣亲自监督礼仪上的一切事宜,绝不会有纰漏。”
萧宴宁嗯了声,又耐着性子和方郁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能交差了,他道:“礼部对这些流程都熟悉,孤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孤就先回去了。”
方郁:“……”看出来了,太子准备溜走了。
方郁能怎么办,方郁只能含笑恭送太子。
萧宴宁回到福王府时,砚喜正在指挥下人整理东西。今天跟萧宴宁入宫的是墨海,砚喜在王府忙,等到了八月初八吉时,他们就要搬入东宫。
看似没什么东西需要整理,但折腾起来也得忙碌几天。福王府内大部分东西都会被留下,最主要的是要收拾萧晏宁用习惯的东西,还有一些私人用品,
看到萧宴宁,砚喜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行礼,墨海则安静地退了下去。
砚喜道:“殿下,梁大人来了,在殿内收拾东西呢。”
萧宴宁立刻朝内院走去。
柳宗带着西羌投降书回京,对整个大齐是一件大事,毕竟西羌在他手上没了。
皇帝的意思迎接仪式要以往的礼节厚重一些,以示朝廷对柳宗的看重。
萧宴宁则觉得按照以往的规矩走,该赏赏,该封封,绝不亏待。
而且萧宴宁想除了要封赏柳宗,还要封赏安王和梁靖等人。俗话说的好,没有前人栽秧哪有后人乘凉。
未来有关大齐和西羌这一战,史书上不只有柳宗的名字,也应当有安王这些人的名字。
萧宴宁走到内院,并没见梁靖的踪影,房内也没任何动静。他心想梁靖该不会累了,所以去内室休息去了。
走进房内,梁靖的确在,不过他并未休息,而是坐在床上愣怔出神。
萧宴宁本来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在看到梁靖面前的东西时,他微微一愣,随即耳朵有些发热,眼中也浮现出几许不好意思。
众所周知,萧宴宁从小就喜欢金银珠宝,他小时候就有属于自己的小宝箱,里面放着皇帝和秦贵妃等人赏赐的宝贝。
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宝箱也越来越大,里面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都是宝贝。等他出宫入住福王府时,这些宝贝自然也随着他到了福王府。
这倒也没啥,他小时候还有个小财迷的称号,要不然皇帝这些人小时候也不会可着金元宝赏他。
主要是摊开在梁靖眼前的宝箱里并没有金银珠宝,而是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例如用泥巴捏成的各种小动物,从形状姿态来看,幼稚又可笑,一看就是小孩子捏出来的,有的还不成型。
还有一些宫外的小玩意,拨浪鼓,大风车……都是小时候他出宫寻梁靖时买的,时间太久了,东西都残留着岁月的痕迹。
除此之外,便是数封书信,书信大抵被经常掀看,纸张有些磨损,但都被很好很细致的封存着。
梁靖对这些书信异常熟悉,都是他在西境那些年写给萧宴宁的。
那时萧宴宁还在宫里,一举一动都在他人视线中,回信只有平安。等萧宴宁从西境回京后,他的信便寄到福王府,哪怕两人还没确定关系,萧宴宁开始认真地给他回信。
这些信中的内容梁靖都不记得了,这些年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曾写过这些信,回想起来,也只有明白自己感情后那颗忐忑不安又惶惶期待的心。
而在这些书信之下,还有几卷抄写好的佛经。
那些梁靖已经忘了且认为并不贵重的东西,被萧宴宁至始至终很好的珍藏着,和那些世人眼中的宝贝一起,从宫里带到宫外。
梁靖无意中看到这些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多久,他蓦然想到福王府里的小佛堂。
萧宴宁不信那些,可他很真诚地供奉着。
梁靖突然明白了,福王府的佛堂因他而存在。萧宴宁不信神佛,但希望神佛能保佑边关的他平安。
萧宴宁从来没有说过他对梁靖的担忧,没有说过他对梁靖的想念。可是从很早很早开始,他一直把梁靖放在心上。
梁靖抬起眼痴痴地看着眼前之人,他张口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什么话都形容不了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