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说梁靖不好,梁靖很好,只是萧宴宁的身份放在那里,他的选择要有很多很多。
砚喜偶尔会想,如果萧宴宁选择一条寻常路,那他的皇帝路会不会更顺些?
当然,真要说,萧宴宁现在的皇帝路也很顺畅,主要是萧宴宁不喜欢被人拿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因为他没后宫,没子嗣,也没什么亲缘上的牵扯,顺便就断绝了朝堂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争夺。
除去感情一事有些特殊之外,萧宴宁待百官向来公正严明,即便是秦家和两家,他也从不偏私。朝臣们个个都是人精,想和皇帝博弈也要有足够的筹码,谁会闲着自讨没趣,触这个霉头?
至于这份感情日后会不会变,砚喜说不好。但就眼下看来,大抵是,永永远远都不会变了。
砚喜很快就不想这些了,想也没用,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
皇帝有皇帝的想法和主意,他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萧宴宁这次前往南疆并未大张旗鼓,而是轻装简行,这样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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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宴宁出发了几日,梁靖终于得到了消息。
知道萧宴宁要来南疆,梁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心慌,他龇牙咧嘴地让人去叫大夫。
他这次大意了,腰上挨了一刀,伤口有点深,一直没好透。
他上次写信回京时并未提起这个伤的事,萧宴宁来到肯定要发现,到时他根本没办法狡辩。
这个大夫也是熟人,就是当年西北大营的温染,还被迫带着萧宴宁和梁靖逛过燕春楼的那个温染。
梁靖看到温染,掀开腰间的衣服露出伤口,着急忙慌道:“快快快,你给我想想办法,怎么能在两天内让它好起来。”
温染:“……”他听梁靖喊大夫喊的那么急促,自己都吓了一跳,梁靖可不是个喜欢喊疼的人,这么慌张,肯定是出了大事。结果,也算是出了大事,南疆大营的主将脑子坏掉了。
温染转身就想走,梁靖:“哎哎哎,你走什么走?”
温染转头,悻悻道:“草民观将军想要的可能不是大夫,是神仙。”他的眼睛落在梁靖的腰伤处:“想要两日之内就彻底好起来,这是痴心妄想。实在不行,草民给梁靖开上几剂药,喝了好好睡上一觉,梦里什么都有。”
梁靖:“……”
被风一吹,他脑子也清醒了几分,有些巴巴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让它好些。”
温染:“好好休息,慢慢养,过上个七八天也就好了。”
“七八天太久了。”梁靖不甘心地道:“皇上说不得过两日就到了……”
他话都没说完,温染想到萧宴宁,心下一紧,跟只兔子一样利索地蹦到梁靖跟前,语气温和道:“将军要是这么说,那草民再想想办法吧。”
以前在西北大营时,安王为了拔出青州的毒瘤,让他把萧宴宁引到燕春楼。
虽然后来是萧宴宁主动去的,可温染一想到萧宴宁轻描淡写却已看透自己的样子,心底就开始发怵。
更何况,萧宴宁现在还是皇帝。
听到萧宴宁要来,温柔恨不得自己张翅膀飞走。
认真仔细地看了看伤口,温染啧啧几声后叹气:“草民看来看去也想不到更多办法了,要不然将军出去躲几日,等伤势好了再回营中。”
梁靖:“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温染:“要不,臣给它画上一画,让它看起来没这么吓人?”
梁靖:“滚。”
“我看着主意挺好。”帐门口有人阴森森地说道。
梁靖和温染同时朝声音来源处看去,然后就看到了萧宴宁施施然走进帐内。
梁靖眨了眨眼还以为是在做梦,可伤口很疼,不是梦。
萧宴宁身后的砚喜同情地看了梁靖一眼,刚才他们在门口听到对话,皇帝的脸都青了。
不是冻青的,是气的。
温染忙行礼,然后一本正经道:“皇上,草民还要给几个伤号换药,草民告退。”
梁靖抬手想拉他共进退,愣是没拉住。
人都走了,梁靖看着萧宴宁道:“皇上怎么来这么早。”
“要是再晚一些,梁卿又准备编什么谎言糊弄我?”萧宴宁坐在床边道。
梁靖:“……”他理亏,他说不出话来。
萧宴宁看着他腰间的伤口,一般都是这样,要是主帅受伤,怕影响军中士气,就会保密。
他入营时看到了温知舟,温知舟不敢隐瞒,就把事情说了。
梁靖倒好,还想着隐瞒,真是傻了。
第197章
梁靖可怜巴巴地望着萧宴宁,似乎想让他忘了刚才听到的一切。
萧宴宁对着他冷哼三声,却在瞥见他腰间包扎好的伤口时,眼神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萧宴宁抿了抿唇,声音绷得有些紧:“伤口深不深?”
梁靖忙道:“不是太深,过几日就好了。不过……不过,有点疼。”
萧宴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微微起身把他按回榻上:“知道疼还不躺下好好养伤?”
梁靖顺着他的力道躺下,眼睛却仍旧看着他,声音有些虚还有些可怜:“那宴……皇上不生气吧?”
萧宴宁摇了摇头,他本来就没生气,他就是有点心疼梁靖。真要说生气,他也只会生自己的气,毕竟是他执意将人从京城调到这里,梁靖又不是神仙,他不过也是个普通人,上了战场受伤避不可免。
梁靖抓了抓萧宴宁的手,这人一向温热的手此时泛着冰凉,梁靖知道他是连夜赶路,他的眉头紧锁,道:“皇上,让温染准备些姜茶喝吧。”
寒冬腊月,这般急匆匆赶路,他怕萧宴宁一身筋骨就被寒风给浸透了,边境苦寒,药材远不如皇宫齐全,要是生病了,那可就遭罪了。
萧宴宁垂眸看向他:“我这一路喝姜茶喝的没数,浑身都是姜味,我自己都变成一块姜了。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从小强身健体,好歹有些根基在,没那么容易被风吹倒。”他从小就懒散,跟着师傅练武时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贵在坚持,零零碎碎的时间加起来,体魄要比寻常人好的多。
梁靖扔握着他的手不放:“皇上,既已喝了一路,多饮几日又何妨。”再说,皇帝身上哪有什么姜味,真要说,也是寒冬特有的冷冽之气。
萧宴宁:“行行行,别劝了,喝喝喝。”
梁靖得逞后立刻弯起眉眼笑了,他就知道萧宴宁心软,看不得自己愁眉苦脸的样子。
萧宴宁看他这模样,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心道,傻里傻气。
皇帝亲临南疆大营时,起初并没有太多人相信,直到不少人陆陆续续在主营前看到一列甲胄森严的禁军侍卫,众人才真的相信,天子竟真的到了这苦寒边陲。
军营顿时轰动,消息如野火般迅速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
萧宴宁并未在梁靖这里长久逗留,他来边境也不只是为了看梁靖一人。
等他出了营帐,就让温知舟带路,想要亲自探望那些伤员。
副将温知舟听吩咐有些犹豫,他道:“皇上,伤兵情况不一,轻重混杂,而且有些伤兵的伤势易染病气,皇上万金之躯,亲临怕是有所不妥,皇上体恤伤兵,不若召些伤势较者前来面圣?”
萧宴宁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都受伤了还让他们来回奔波前见朕,朕岂是那般不近人情?他们是为了大齐受伤,是英雄,朕既然来了,只当探望,带路吧。”萧宴宁明白他的意思,这世上最惨烈的地方就是战场,伤员的伤势不一,缺胳膊断腿可能都是寻常。
温知舟是怕他见了那样的场景心生畏惧,更怕帝王一旦在众人面前露怯,会寒了将士热血、挫了三军锐气。
见萧宴宁执意前往,温知舟也不再多言,肃然应道:“是!臣这就为皇上引路。”
前方将士受伤,轻伤者随军安置,伤势重者转至边镇卫所的“医药所”或“养济院”,更甚者还会被送到京师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