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离忱立刻倾身趴下,一簇飞箭贴着头顶掠过,钉死在了树上!丛林树梢上窜下来几道黑影,约莫十几人将一人一马包围起来。
“有刺客!”
乐福安按动拂尘机关,拔出断刃拼接成一把**,护在师离忱身前。
秋狩开始前禁军会大肆搜查围场,故此他才会远离行营单独行动,谁又有这么大本事,敢在秋狩围场刺杀?
师离忱微微眯眼,抽出腰上缠绕的软剑。与瞬息之间,挡住刺客杀来的刀剑,这一交手便感觉到了不妙。
手腕被震得发麻。
这些刺客有备而来,且能耐不俗,不输金吾卫,训练有素寡言杀伐,哪怕乐福安一个劲逼问,也半个字都不往外吐露。
他们的目标是师离忱,乐福安哪怕挡得再严密,也有百密一疏。
师离忱暗自思忖。
若是内力未失之前,杀出这包围圈不是问题,可他如今没有内力,凭着往日经验只能勉强避开不受伤害,大部分压力都被福安承受了。
“啾——”
乐福安放出信号,道:“圣上,金吾卫马上就赶过来了——唔!”他肩上被划了一下,很闷一声,反手一**了回去。
眼见乐福安受伤,师离忱不再犹豫,一鞭子抽在了乐福安所骑着的马上,冷静的做安排道:“福安,你先走!带小汤圆来找朕!”
乐福安瞳孔骤缩,“——圣上!!”
然而师离忱已经纵马往林子深处去,这些刺客既然是奔着他来的,那么自然就会追着他来。
果不其然。
刺客穷追不舍,时不时放出暗器,带着杀意取命,师离忱反手用软剑一一挡下。越往里林子越密,山阴可怖。
陡然间。
师离忱听到另一阵马蹄声,他回首看去,裴郁璟追了上来,不愧是汗血千里马,全开后速度奇快,宛若一道银色闪电。
他也一改往日神情,目光冷凝,眼底暴戾牵马跃起,杀穿其中一个刺客,朝师离忱伸出手来,厉声道:“手给我!”
御马性情温和,又失与锻炼,在某些地方速度比不得野驯的千里马。师离忱也不矫情,手伸过去,被裴郁璟拉着手腕,猛里一提拽到身前,马儿还在往前狂奔,速度俨然比之前快了不少。
刺客还在穷追,师离忱一边挡住侧面飞来的暗箭,一边用软剑挡的同时飞出袖箭又击退两名刺客,又一边喘着气问:“你怎么来了?”
裴郁璟道:“我就在后头跟着,看到信号猜到出事了,过来的时候又看到乐福安身上带着伤,便一刻也不敢耽搁。”
幸亏来了。
交手两回合便察觉到刺客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让这些人一直追着小皇帝,待小皇帝体力耗尽,后果不堪设想。
师离忱看了眼,追着的刺客还有八九个,并且还在陆续增加,这帮刺客怕是有二三十人,见追不上千里马便簌簌放箭,四面八方,杀气腾腾。
“小心!”裴郁璟护着师离忱的头,运起内力手中刀剑一扫,呈一道圆弧涟漪将箭矢砍断。
他蹙眉道:“这些人内力不弱,轻功也不错,寡不敌众不好硬来……圣上可知他们是谁的人?”
师离忱心底压着火气,眸色冷凝:“敢在皇家围场动手的,没几个。要么就破罐破摔,要么就没脑子,先把这些人甩开……”他指挥道,“左拐。”
裴郁璟立刻让马儿掉了方向。
左拐之后,林子愈发狭隘,这里已经是围场最深处,甚至到了围场边缘,一道坡度较陡的山崖出现在面前。
裴郁璟低眼,与师离忱视线对上,几乎瞬间就猜到了对方想法。
确实。
与这些刺客对上,未必能全须全尾退出,况且刺客在暗器或者武器上淬了毒,伤到就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滚下断崖,甩开这些刺客尚有一线生机。
顷刻间。
裴郁璟将外袍褪下裹在了师离忱头上,将人搂住在怀中抱着翻身下马,在刺客追上来之际,直接滚下山崖。
箭贴着二人身影擦过,飞向空旷的山崖上空。
此地山崖险峻陡峭,乃是围场边缘,不能轻易翻山越岭而上,若是直接跳下去必死无疑,可若贴着陡峭的岩壁滚下去,就是另外一种说法。
一阵天旋地转,崖壁砂石诸多,膈得师离忱浑身疼痛,但他的头被包着,整个人都被裴郁璟护在怀里,看不清情形,只能听到裴郁璟时不时的闷哼,忍着疼问:“九苍,你还好吗?”
“跳崖嘛,难免磕碰,别担心。”裴郁璟喘着粗。气,似乎也在忍耐,听起来精神气还很足。
师离忱浅松一气。
片刻后。
感觉坠地摔在了平地,他摔在了裴郁璟身上,小腿膝盖磕到了石头,顿时疼痛感席卷而来。
裴郁璟则重重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师离忱忍耐着扯开头上的衣袍,着急去看裴郁璟的情况,裴郁璟脸色苍白好似失了血色,师离忱赶紧扒开他的衣襟,看到全是砂石磕碰出来的血迹。
哪怕是到这会儿了,裴郁璟还有空开玩笑,“圣上瞧,我把脸护住了,还能看吧?”
师离忱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心尖颤了颤,酸胀得厉害,“……都什么时候了!”
虽然裴郁璟将他护好了,师离忱的情况也说不上好,尤其是养尊处优久了,很少有这种惊心动魄,被追杀得如此狼狈。
好在二人均无大碍。
放松下来后,才感觉到后背以及腿上疼得厉害,他喘了一口气,揪着裴郁璟衣襟的手紧了紧,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师离忱头脑有些昏沉,朦胧间似乎听到了野兽的嘶吼声。不真切,仿佛是在远方飘过来,被风送进了耳朵。
后头闻到了滴滴答答的血腥气,周边温度忽然变得没有那么阴冷。一个高挑的身影在眼前晃啊晃,来探他额间的温度。
被熟悉的气息裹挟。
师离忱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待他又一次清醒过来,睁眼才发觉自己躺在了一个洞穴里,身下垫着一件熟悉的外袍,一旁染着火堆,木柴发出轻声噼啪爆开的声响。
师离忱扫视一圈,心尖陡然一颤。
一个硕大的熊头就在角落里摆着,眼睛瞪得老大,面孔狰狞。他缓了缓,便听到洞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他警觉看去,一道高大黑影在洞口背光而立,因为洞口有些窄小,得弯腰进来,挡住了大部分光源。
待进来了,师离忱才看清是裴郁璟,手里头抖着一张刚处理干净的熊皮。很大一张,刚用内力烘干,还带着氤氲水气。
他自己头发还是湿的,上身赤膊缠着零碎的布条,衣摆被撕成了一道道布条。见师离忱醒来坐着,又不说话只盯着他看,便过来又探了探师离忱额头,松了口气道:“总算不烧了。”
师离忱目光看向裴郁璟包住的伤口,上手要扒,立刻被按住了手腕。师离忱眉头轻拧,“朕看看。”
裴郁璟捉着师离忱的手,就着亲一口手背,讨饶地笑了笑:“别看了,这个不好看。”
“松开。”师离忱不悦道。
裴郁璟只好老实交代,“被熊瞎子挠了一道,撒过金疮药了,真的没事……我把熊瞎子的皮剥了,回去给你当垫子用。”
这个话题转移的很生硬,但师离忱没追究,只沉默了会儿,忽然按住裴郁璟的后颈,倾身吻住那张嘴。
裴郁璟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立即回应上去,轻咬着圣上柔软的唇瓣,意识到不对劲,分开来,发觉圣上眼睛有些红。
他笑了,“我就知道圣上心里有我。”
什么鬼东西。师离忱恼得很,追着凶狠地继续吻上去,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又舔走溢出的鲜血。
裴郁璟激动得无以复加,动也不敢动,眼底全然是要疯狂,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压抑得从喉间滚出沙哑的闷哼。
师离忱眼睛向下一瞥。
“立起来了。”
闻言,裴郁璟声音嘶哑,苦笑道:“是啊,圣上,它就没听过话。”可惜这不是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