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装着姜元淼的内腔忽然出现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藏在其中的孩子。
他说我们是好朋友。
他说想第一个看见我。
嘻嘻嘻——
诡异难以抑制心底的愉悦，果然停下脚步，用全部眼睛盯着姜元淼，期待着他睁开眼睛，能第一眼看到自己。
小孩儿喜欢眼睛。
我拥有这么多眼睛，他一定会非常喜欢。
诡异繁殖出无数眼睛，骄傲！
姜元淼还想说些什么哄骗诡异，再张口却吐出一声呻吟。
疼——
眼睛火辣辣的疼——
好像有什么要重新长出来，原本的眼珠子就成了障碍，要被硬生生剥离下去，为新眼睛腾出空位置。
只要顺应他，就能拥有一双梦寐以求的眼睛。
姜元淼握紧双拳，不行，不行！
那是爸爸妈妈给他的眼睛，即使看不见，那也是他们孕育的一部分。
他不想丢掉任何一样父母赐予的礼物——
姜元淼咬紧牙关，仔细回想前几次融合过程，对，是融合，而不是取代。
鲜血染红了他的脸颊，整个内腔都内血腥气弥漫。
诡异最喜欢血色，此时却觉得碍眼，可恶，那些眼睛为什么不听话，弄伤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
“找到了！”
姜沉舟慕秦川一前一后，堵住诡异去路。
“把我儿子交出来。”姜沉舟并未找到孩子踪影。
慕秦川脸色更加可怕，因为牵丝线的存在，他能清晰感知到大外甥就在诡异体内。
糟了，他们来晚了。
“杀了再说。”慕秦川怒吼一声，已经动手。
鬼刀与十二道银链齐飞，诡异并不把人类小虫子看在眼里，却也被迫躲避。
融合中的孩子就在他体内，不能受伤。
“它好像在保护什么！”
慕秦川作战经验丰富，很快抓到这一点。
姜沉舟看向诡异高高鼓起的腹部，心底产生一个怀疑：“它在孕育子嗣，攻击肚子。”
“该死的，这种鬼东西还会孕育子嗣，它们怎么不死绝。”
两人攻击越发密集，恨不得置诡异于死地。
果然，诡异牢牢护住肚子，露出破绽来，被两人抓住机会，狠狠斩落部分身体。
不等慕秦川追击，却见那段身体落地就消失，再一次出现在诡异身上。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统合局一次次派人进来，可没说过红月诡域里有这样一个诡异。
看外形黑漆漆一团，分不清眉眼，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
攻击手段是不停腐蚀，却又拥有无限增生的触手，一旦被缠上污染值就飞快提升。
最可怕的是，被攻击斩落的部分不会死去，而是消失，再次回到诡异身上。
简直是杀之不绝。
“你吸引它注意力，我去撕开它肚子！”姜沉舟认定肚子就是诡异的要害。
诡异通常不会用自提繁殖，污染现实生物才是他们的选择。
这必定是诡异弱点。
两人对视一眼，多年之前的默契起到作用。
慕秦川大吼一声，冲上去就是一阵砍，将火力全部吸引，仇恨拉满。
姜沉舟在等待一个机会。
很快，诡异就被激怒，怒吼着扑向慕秦川。
它的小玩具还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否则就不完美了！
就是现在！
鬼面观音手臂探出，无视诡异阻止，穿透它的身躯，将被它护的严严实实的肚皮撕裂开来。
布满血污的小脸从肚皮中滑落。
姜沉舟瞳孔微缩。
十二道银链同时涌出将孩子包裹的密不透风。
“走！”
他一声嘶吼，飞快撤退，以诡异反应不及的速度逃离诡域。
慕秦川咒骂一声，慢了一步就被诡异缠住。
至宝被偷走，诡异发出尖利愤怒怒吼，震耳欲聋。
【不见了，不见了——】
【竟敢偷走我的朋友——】
【骗子，撒谎，说好要永远在一起——】
尖利震动穿透空间时间，姜元淼陷入昏迷中的身体不住抽搐。
姜沉舟一次次擦去血污，下一刻却流淌出更多，让人心惊肉跳。
一个孩子的体内有这么多血液吗，他的孩子还活着吗？
“这是小淼？”
慕秦川好不容易逃出来，正要质问，却见姜沉舟死死盯着怀中孩子。
“他怎么了？”
姜沉舟收敛心神：“不太好。”
“去局里，那边有治愈系异能者，一定能帮上忙。”慕秦川开口道。
姜沉舟心动了一瞬，却还是摇头拒绝：“不行，先回家。”
“你怎么回事儿，孩子都要死了，现在要做的是找医生，什么时候不能回家。”慕秦川伸手要抢过孩子。
姜沉舟动作更快：“你不懂。”
没等慕秦川反应过来，父子俩就消失不见。
慕秦川又气又急，正要跟上去手机却不停响起。
“你最好有事！”
那头愣了一下，连忙回答：“队长，红月诡域污染值不断提升，已经开始出现世界融合现象，局里喊你回来帮忙。”
“该死。”
慕秦川低咒一声，却没办法不顾局内征调。
他怀疑诡域污染加重，是他们闯入红月诡域，打伤那只带走姜元淼的后果。
一旦发生诡域与现实融合，必定会造成死伤无数。
姜沉舟将孩子放到床上，不停擦拭身上血污，让他不至于被血色淹没。
“爸爸？”
姜元淼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姜沉舟忍住心酸，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别怕，爸爸在这里，我不会让你有事。”
“怪物给我吃了眼睛。”
姜元淼断断续续的开口：“爸爸，我有眼睛了，你不用再去找别的眼睛。”
他说得很吃力，但依旧坚持说完。
姜沉舟擦拭血污的手顿住，他意识到什么，眼中闪过痛苦。
因为他不停冒险，不停受伤，从小淼有记忆的那一天开始，父子俩就一直在被追杀。
他们不听的逃，不停的走，从未停留过。
姜沉舟以为自己将最好的一切给了儿子，让他慢慢恢复正常。
却从未想过在这样的环境中，这孩子缺乏安全感。
小淼是为了让他安心，让他不用再去冒险，才会如此——
他不是个称职的爸爸。
姜沉舟紧紧握住孩子的手，在他的额头亲吻，保证道：“小淼，快些好起来，爸爸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去冒险。”
姜元淼满意的露出笑容，下一刻笑容扭曲，实在是太痛了。
前几次融合的时候都没这么辛苦。
他想要哭，想要大喊，想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但是最后，姜元淼只是紧紧抿着嘴角，将痛苦的声音压抑住。
他不想要爸爸担心。
殊不知他越是忍耐，姜沉舟越是心痛不舍，如果能以身相替，那姜元淼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
一时不知道姜元淼更痛，还是将他紧紧搂在怀中的姜沉舟更痛。
不知过了多久，姜元淼身体抽搐终于停止。
“先别动。”
姜沉舟柔声道，轻轻擦拭着他的眼皮，将上面的血污慢慢擦干净。
姜元淼露出笑容来：“爸爸，我要睁开眼啦，我想第一个看到你。”
第21章
“等等。”
姜沉舟没由来的紧张：“先等一下，爸爸去收拾一下。”
他转身整理好衣服，又把脸上的血污擦干净，甚至还露出最慈爱的笑容。
“爸爸，好了吗？”
姜元淼迫不及待，心想他爸偶像包袱还挺大。
“好了。”
蝴蝶翅膀般乌压压的睫毛颤抖，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