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养小孩太难,小孩吃的又实在不多,长大了也还是那样瘦。
那时候他没完全掌握赵家,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危机四伏,对于他的行程,郁临比他自己还要上心许多。
他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小孩,对危机有天然的意识,郁临被他带着,便有这样的习惯。
但郁临比他谨慎,他会亲自去检查赵烟景要出行的车,签订的合同,以及每一个环节有可能出现的错漏。
很多次,赵烟景的命脉被郁临护的十分周全。
他们是两个人,却又从小生活在一处,形影不离,密不可分,宛如一人。
赵烟景能想到给他出招的人为何这般不谨慎。
他们没有看轻郁临,甚至不敢太明显来试探,怕被看出什么破绽,千方百计找了个愚蠢的赵家人,就是为了降低郁临警惕。
从头到尾,他们只想从郁临这里获取一点点信息罢了。
一点点关键可贵的信息,就是他们翻盘赢赵烟景的关键。
他们以为自己天衣无缝。
但唯独没想到世上有这样奇异的关系,他们这种人,居然还能有一个人,可以全然信任,密不可分,交付一切。
他们把后背交给对方,没有一丝一毫遗漏,就像是一个人一般。
他们不知道,面对郁临其实就像面对赵烟景。
他们知道赵烟景身处其中关键位置,不敢拿这样的手段试探赵烟景。
他们以为郁临沉寂许久,早已经不像当年那般锋芒毕露。
于是他们选择试探郁临。
一群蠢材。
赵烟景笑起来,他撑着头,目光深邃,微微泛着卷的头发搭前额上,像暗夜里打盹的某种危险生物。
郁临看着他,一动不动,夜色里,赵烟景与他视线相处触,顿一下,凉声道:“他们只以为你这里是突破口,不知道你究竟是我的什么。”
“什么?”,郁临闻言,垂眸过来:“我是你的什么?”
赵烟景轻笑一声,看着他说:“底牌。”
不只是情侣,爱人,合作伙伴。
郁临还是赵烟景的底牌。
第88章 豪门太子爷的小跟班(九)
郁临看似在小岛上修养,实际在暗处不动声色加入进来,在所有人没有觉察之时,悄然动作,暗中布局。
直到赵烟景结束会议前夕,他的对手都认为这场博弈最终赢的是自己。
然而结果出来,赵烟景的成绩被新闻播报,实力更上一层楼,地位无可撼动,众人言谈之间尽是吹捧。
他的对手才骤然惊觉,他所抛出的诱饵,居然被赵烟景抓住漏洞,变成食物,大口侵吞,他所做的那些布置,看似完美,其实全在赵烟景掌握之内。
或者说,在郁临掌握之内。
这个看似被赵烟景圈养,如果不是赵烟景,连明城名利场边都摸不上的青年,他们以为他是赵烟景抛出的诱饵,始终对他带有一分轻视。
但原来这样是错的,他的可怕原来一点不输给赵烟景。
他翻手为云,布下弥天大网,让他们一无所有,却又一无所知。
随着赵烟景参加的经济会议奠定格局,明城局势也悄然改变。
这种变化以往每天都存在,只是这次交锋双方体量更大一点,惊动了不少纹丝不动藏在暗处的人,连楚秋望这样的存在都避其锋芒,飞国外玩了一段时间。
杨遵被一堆事缠得焦头烂额,却又跟着捞的盆满钵满,顶着非凡压力,听说他在国外玩的开心,专程电话里喷他:“逃难也不知道带带兄弟?你狗不狗?”
接电话时,楚秋望蹲在啤酒之城的地下酒馆里跟人猜拳,那头声音嘈杂,乱成一片,他玩的开心,心虚又理直气壮:“那咋了,我家是我姐继承,我走咋了。”
“但兄弟你可是独子。”楚秋望听到杨遵惨样,又高兴起来,笑眯眯接过一名金发美女递过来的酒,与对方轻轻接了个吻,对杨遵说,“我敢叫你,你敢走吗?”
杨遵发怒,破防之下挂了电话。
然而之后的局势发展还是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能和赵烟景过招的体量,能量相当可怕,导火索一旦触发,便有些不可收拾。
起初只是一个先驱项目的争端,但谁也不愿吃这个亏,双方博弈起来,最后整个明城经济网的辐射范围都震动几次。
这场风波一直闹了许久,才以赵烟景和郁临的胜利平静下来。
等到一切结束,天上已经飘了雪花。
半山庄园里银装素裹,雪白一片,雪花融化在古朴大气的屋顶上,铺成连绵雪白的绒毛毯子。
等连夜大雪将整个明城都笼罩住的时候,钟表跳动,郁临和赵烟景的生日到了。
很奇妙,两人生日只间隔一天,十二月二十一,十二月二十二,夜晚十二点的钟声一跨,便由一个人的一天,转接到另一个人的一天。
郁临是提前的那一个,所以他的生日,往年总要赵烟景先给他过。
这段时间风波太盛,他在楚秋望的岛上修养,等赵烟景那边一切尘埃落定,想起这天要到了,才重新回到明城。
他知道,这些年来,无论身处何地,赵烟景都会飞回半山别墅陪他。
庄园里落了雪,银白一片,天上飘着雪花,壁炉里燃烧着火苗。
霜冻在窗户上结了细小冰碴,裂纹版的纹路,将窗外的世界映的朦胧一片。
这天的庄园里十分安静,一切一应俱全,但所有人都识趣的不见了。
郁临的生日和赵烟景不同,赵烟景的生日宴会总是热闹,盛大,充满恭维,名利,讨好与算计。
他生来属于这个名利场,并不会疲于应付,但也不会十分享受,只觉得无趣。
但郁临的生日不一样,一开始被赵烟景带回来,他也过生日宴,喜欢人捧着。
但小孩时他就傲气,一眼看出那些讨好不属于自己,于是闹脾气,偷藏起来,其他人遍寻不到,只有赵烟景听说了,一路到玻璃花房,在冻雪窗边找到他。
找到他时他窝在角落里,拿着自己的书看,角落高大的建筑将他挡了起来,一小点坐在落雪的台阶上,众人从这里经过,竟然也没发现他。
只有赵烟景绕过前面那座雕像,从上往下,看见窝在后面的他。
“你不冷么?”赵烟景问。
他那时候刚养郁临没几个月,感情不能说没有,但也远没有往后深厚。
他看着人窝在雪堆里藏着,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也不是心疼,只是觉得好奇。
他从雕像边过去,发觉这小不点很聪明,花房的墙壁挡着风,前方的雕像挡着雪,小小的角落里竟有些温暖起来。
郁临抿唇,他还小,脸庞已经如同冷雪一般,不发一言,神情疏淡。
他生着气,于是调子也不似平日要讨他喜欢的软,合上书本,冷冰冰反问他:“赵烟景,你觉得冷吗?”
他气急了,但又不爱似平常小孩那样哭闹,赵烟景觉得有趣,跟着坐下,撑着膝盖看他:“不冷,为什么躲在这里?你想说什么?”
郁临看着他,眼珠透亮,不知道他年纪小小的,哪来那么多聪明才智,看出他开口,没有责怪,反而有点为他撑腰的意味,于是说:“赵烟景,我好冷。”
赵烟景于是把他抱进怀里抱着,手指摸了摸他的手,问他:“为什么跑出来?”
他抿着唇,手撑着一点赵烟景的胸口,头低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摸到一点温度,于是吐露出一点委屈,脸色还是冷淡的,却又说心里话:“都不是我的。”
他像不甘心,低声重复:“赵烟景,那些都不是我的。”
赵烟景看着他,看他倔着,觉得好玩,偏偏他吃这一套,于是捏他软乎乎的脸蛋,问:“那你想什么是你的?”
“你吧。”
赵烟景于是顿住。
现在想想,郁临从小就能拿捏他。
天上是软绵绵的雪花,小郁临坐在他怀里,身体软乎乎的,脸蛋软乎乎的,手指软乎乎的,就连声音也是软乎乎的。
他在洁白的雪花跟他说:“赵烟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