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安静的像死了一样,他们手里拿着乐器,吹吹打打,似乎非常恐惧,动作说不出地僵硬。
郁临抿唇,远远看这支迎亲队伍,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吹吹打打的音乐声倏地一顿。
紧接着,四面八方僵硬地打量目光朝着他过来。
那几乎不是活人眼神,郁临指尖一凉,下一秒,腰间忽的一紧,视线变换,在耳边呼呼的风声里,他被宿淮带着从墙上跳进旁边紧闭的院落。
“咚”地一声,院里久远的尘土被荡起一层轻灰。
郁临被放下来,轻咳一声,扶着墙壁,抬眼看去,在夕阳的余晖下,发现这房子说不出的怪异。
这间村里唯一一个,门扉紧闭,似乎没有住人的房子,内部结构居然和祠堂有些像。
比起崭新的村庄,与装扮喜庆的村子外围,这里显得格外旧。
旧得过分,祠堂至少干净一些,而这个屋子,像很多年没有人来,杂草丛生,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
此时是阳春三月,即使是副本,有树在的地方,也是绿意盎然,地上的落叶却是枯败灰黄。
黄昏时刻,外面是喜庆的吹打声,村里其他房子也都张灯结彩,唯有这个房子,凋敝破败,格外突兀。
忽然,沉重的屋门被风吹动,发出轻微响动。
那间屋门锁着,似乎藏什么东西,郁临呼吸轻屏,和宿淮对视一眼。
宿淮牵着郁临,拿出斩鬼,脸色淡淡,刀尖插进紧闭的门缝里。
“吱呀”一声,破旧的屋门打开,内部的景象落在黄昏的余晖里。
这居然是民国时期的一间小祠堂,里面物品十分有限,尽管如此,案台上香烟袅袅,供奉一个牌位。
穹顶很低,昏暗的光线门缝外垂落,能看到桌上满满的灰尘。
然而落满灰尘的木制排位前,几根香火孤直,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李京鸾。”郁临读出上的名字。
吹吹打打的声音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仿佛什么被拖动着摩擦着。
宿淮皱眉,迅速把郁临搂在怀里,藏进门扉后边的死角。
不多时,一个头发花白,衣服整齐的盲眼老婆婆拖着坡脚走进来。
她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腿脚不便,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她头发花白,一瘸一瘸,精神似乎有些错乱,脚尖轻轻点着。
她走到桌案上,拿起一把香,仿佛怕极了,手指颤抖。
一边点香,一边喃喃重复:“她又来啦……她又来啦……她又来啦……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手颤抖着,声音越发嘶哑凄厉,仿佛被吓破胆。
郁临轻呼吸一口气,微微偏头,隔着门扉看她。
随即感觉到腰被轻搂着提起来,他怔一下,仰头,对上宿淮漆黑的眸子。
读懂男朋友眼里的意思,郁临抿唇,轻轻伸手,手臂搭男朋友脖子上。
紧接着,下巴也垂下,轻轻抵在宿淮肩膀上。
宿淮抱着他,扫了眼牌位,仗着对方看不见,面不改色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
迎亲队伍在村子里走的很慢。
似乎是很久很久,又似乎是一眨眼,队伍停在村口,天忽然黑了下来,月光暗淡。
一阵哒哒哒的手杖声,红灯笼一盏盏亮起,村长从路尽头走过来。
迎亲队伍立刻停下。
这边动静大,按理说不应该没人听见,村长环顾四周,却没看到观礼的人,表情有点气急败坏:“人呢?都要出发了,怎么没人来?”
他表情愤怒,微微眯眼,显得脸上沟壑很深,蜡层微微反光。
忽然,他目光一冷,挥了挥手,迎亲队伍重新吹打起来。
他仿佛十分愤怒,带着队伍,重新回到村里,直奔家家户户。
天黑的猝不及防,有几个玩家停留在外面,感觉不对,想往回赶,没来得及,被迎亲队伍堵个正着。
微凉的月光落下来,将一行人的脚尖的映照的清清楚楚。
看着这支脸色惨白,黑衣不详,仿佛坟堆里爬出来的迎亲队伍,几个玩家冷汗刷地下来了。
有个叫李舟的玩家,拉着同伴的手,不断后退,转身想跑,却被刺耳地唢呐啸叫刺激地目光一怔。
几秒后,四个人身后生出无数双手,推着他们往前,他们目光茫然,身上的褂子逐渐变成黑衣,头上长出一顶鲜艳的红帽。
村长看着他们,满意一笑,手杖轻轻点点地面,迎亲队伍跟着转身,一行人吹吹打打离开了。
“……”
觉得迎新队伍不对,在黄昏时期便早早回到祠堂的玩家站门口看这一幕,呼吸不由一滞,脸色惨白。
郁临跟宿淮从院墙里翻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边的天已经全黑了。
感觉不对,回到祠堂,刚进门,咚咚咚几声门被关严的动静。
郁临一怔,抬眼看去,清冷月光下,只看到中厅一排阴森排位。
“……”
整个院子里空荡的仿佛没有一个人。
正觉得不明所以,裹着被子发抖的冬瓜小心翼翼推开一条门缝。
见到他们,哆哆嗦嗦睁大眼,失声:“哥,你俩终于回来了,刚给我吓尿了草。”
“……”
屋里有灯,点着一根蜡烛。
冬瓜哆哆嗦嗦说了看到的场景:“直接变成死人跟着走了……太恐怖了,还好我回来得早,不然……”
他吓坏了,脸色发白,和祠堂里众多被吓破胆的玩家一样。
也因此错过了一个重要线索。
郁临抿唇,感觉不对,看向宿淮,轻声道:“可我们的任务……是三月三十三,让衣兰平安出嫁。”
三月三十三,让衣兰平安出嫁。
说明衣兰出嫁的时候,一定遇到了某种情况。
因为昨天就见过鬼新娘,郁临甚至怀疑,这个事件是重复的,而三月三十三就是这个副本的最后时限。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需要知道,衣兰出嫁这天究竟遇到什么事。
郁临分析着,宿淮靠在门扉上,垂眼听着,说:“去看看。”
郁临点头:“好。”
他站起来跟着宿淮往外。
冬瓜怕鬼,一听还要晚上去坟堆,吓得直哆嗦。
他迅速把桌上的能量棒踹兜里,抽抽噎噎:“哥,等等我,我也去。”
几个人抬步走出祠堂,片刻后,门里有人犹豫一下,出来跟上。
迎亲的队伍走的很慢,并不难追。
只是荒原上掩体太少,好在有夜色遮掩,能不远不近跟着。
迎亲队伍带着一天的收获,似乎心满意足,吹吹打打往前,如果忽略环境,显得十分喜庆。
他们带着轿子,跨过黄土边缘,在暗淡的月光下,一路走进坟场。
跟在后边的几个人没有再贸然进去,而是藏外围土坡后往里看。
只见轿子一进坟场,里边便四四方方亮起红灯笼,灯笼鲜红,迎风招展,密密麻麻,喜庆非常。
随着迎亲队伍经过,灯笼在风中摇晃,絮絮叨叨,切切私语逐渐从里面传出来,仿佛大婚时的场景。
最后轿子在某个坟包前停住,夜凉如水,红灯笼光线逐渐暗下来,众人说话声却更大了,并且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首先是一个粗犷的男人的叫骂:“吃里扒外的小婊子,进了我们老王家,还敢出去偷人,看我不打死你。”
鞭子在地上抽出呼呼风声,伴随着女人绝望挣扎的惨叫。
随后是满院宾客围观的声音:“打得好,这种女人,娶回家也是有辱门风,不如打死算了。”
“是啊,王将军抬她做姨太太,是她的福气,居然还敢出去偷人?”
鞭子的呼啸声声落下,没有丝毫留情,听得人脊背发凉。
郁临抿唇,身后抵着一块温热胸膛,他轻喘着气,紧盯着眼前景象。
有手臂横亘过来,捂在他嘴唇上,剧烈地心跳中,他闻到一点儿很淡的木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