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殷殊鹤被折腾得眼睫毛湿漉漉的,嗓子哑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后腰、小腹等处全是萧濯没控制住力道留下来的淤青。
直到翌日一早,分明两条腿还在打颤的督公大人披上一件大氅将脖颈上的痕迹遮好,在临出门前抽出放在书房博古架上的宝剑,阴沉着一张脸将那面铜镜打碎,将紫檀木做的书案砍了,把前朝留下来的古董屏风撕烂,又命人萧濯房里所有脂膏以及那一匣子翡翠物件全部丢到湖里去。
李德忠当时跟在后面“哎呦哎呦”,诚惶诚恐地叫个不停,一个是不知道殷殊鹤还准备做些什么,再一个也怕他拿着剑一个不留神会伤着自己。
萧濯则笑吟吟在一旁看着。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餍足意味,看着殷殊鹤恼羞成怒大动干戈的模样,甚至还有心思拍了拍李德忠的肩膀安慰了他几句:“公公莫急,别说是几件家具,便是督公大人今日想砍了我……那也无甚可说的。”
殷殊鹤声音还是冷的:“殿下此话当真?”
见他终于肯跟自己说话,萧濯没忍住凑过去再次将人拽进怀里,笑眯眯道:“自然当真。”
李德忠又“哎呦”了一声,连忙屏退了下人,关上房门让大家都离远点。
但那晚做的确实有些过头。
殷殊鹤连着恢复了几日走路都姿势都有些怪异,萧濯自知理亏,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人哄转过来。
万万没想到这辈子殷殊鹤竟然会主动提及此事。
萧濯的眼睛都着了火,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你故意的?”
“故意勾着我,是不是?”
明知道在行宫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青天白日,他根本不可能在他这里停留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明知道他两辈子最受不住的便是殷殊鹤主动,故意将他的亵衣穿在里面跑来见他,将他撩拨得不上不下。
萧濯忍不住将殷殊鹤压在书案上,像上辈子那样亲他,隔着衣衫在他最耐不住也最害怕的地方磨蹭。
看着这人的呼吸再次变乱,连带着眼神都变散了,萧濯重新放缓动作,将原本有些焦躁饥渴的吻换成温柔又缠绵的舔吮。
两人很快重新吻在一起。
只不过,萧濯看着殷殊鹤身上这件明显有些宽大的里衣,想着他独自一人时做过的事,也想他今日难得的主动……之前分明已经被他按捺下去的那股酸之痛感再次浮上心头,他动作蓦地顿了一下。
殷殊鹤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没怎么。”萧濯的嗓子蓦地有些哑,但没有正面回答殷殊鹤的问题,只是加重了箍着他腰身的力道,压着声音问:“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梦?”
从孤魂野鬼的状态死而复生是梦。
他跟殷殊鹤两情相悦是梦。
现如今他们心意相通极尽缠绵也是梦。
若是当真南柯一梦,他又该如何是好?
两人双目对视。
殷殊鹤在萧濯漆黑的瞳仁中清晰看见了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自己说:“那就长梦不复醒。”
听见这句话,萧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殷殊鹤,再次感慨为什么面前这个人会如此合他的心意。
或许母妃去世那日,他在浑浑噩噩时听见殷殊鹤跟小太监说话便是上天给他的启示,又或者……殷殊鹤原本就是母妃送给他的礼物。
她不忍见他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所以将面前这人送到他面前。
陪他争、陪他抢,陪他一起走上那象征权利与地位的最高位。
距离殷殊鹤到萧濯这儿来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是萧濯再怎么舍不得也清楚他不能多留,更何况殷殊鹤一会儿还要去皇帝跟前复命。
最后萧濯将头埋在殷殊鹤颈侧,深吸了一口他的气味才将人松开:“这辈子我等不了那么久。”
殷殊鹤侧过头望向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萧濯跟他十指相扣,用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掌心。
他面无表情地想,他要用最快速度坐上那个位置,要光明正大的跟殷殊鹤纠缠,不必怕旁人察觉,不用算着时间……虽然这其中关节没有那么简单,但重活一世,即便这条路还是荆棘密布,也总比上辈子要简单得多。
而且萧绥马上会因为刺杀一事元气大伤,萧弘要不了多久也会因盐科的事遭皇帝厌弃……算一算,宫里剩下还能跟他争一争的皇子也就只有萧煜了。
只不过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他那几个哥哥。
“公公猜猜看,这辈子父皇会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殷殊鹤看着萧濯,还是没有说话。
萧濯似乎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低道:“这辈子我不会再哄骗于你,我以我去世母妃的名义发誓,保证前世的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
殷殊鹤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用说,”他看着萧濯的眼睛:“殿下证明给我看即可。”
翌日,行宫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皇帝处置了六皇子萧绥,只不过碍于皇室脸面,没有将他联手外家刺杀萧濯的事公之于众,只说他言行无状,御前失仪,罚俸两年,并革了他在礼部的差事,命他在自己府上禁足一年,好生反省。
第二件是年过半百的赵简之称病告老,巡防营右统领赵岳因办事不力遭到免职,巡防营大换血。
“萧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定然恨极,就是可惜没能亲眼瞧瞧他的脸色,”萧濯随手撒下一把鱼食,看着一群金红色的锦鲤争前恐后跃出水面抢食,“定然精彩至极。”
殷殊鹤没接他这句讽刺意味十足的话,只道盐铁司那边的证据也查得差不多了。
“这个等回宫以后再说,”萧濯拍了拍手上的鱼食碎屑,“可以让我二哥再高兴几天。”
殷殊鹤当然清楚这个道理。
否则在锦衣卫把证据呈上来的时候他就应当去御前给皇帝回话。
凡事过犹不及。
这个当口,若是接连有两位皇子出事,难保皇帝不会疑心到萧濯身上。事缓则圆,便是萧濯急于求成,殷殊鹤也会在背后压上一手。
“督公大人特地差人将我叫到这里,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聊公事吧?”
因为萧濯没有发热,手臂也没有化脓发炎,眼看着伤口结痂,负责照看他的太医也松了口气,人一回到太医署,萧濯便收到了殷殊鹤托心腹内侍递来的密信,约他今日在松风苑见面。
老实说。
在此之前,这地方连萧濯都不知道,应当是行宫中早就废弃的园子,只有假山、湖泊跟一个凉亭,偏僻、安静,没有人烟。
适合密谈,更适合幽会。
“谈公事也不无不可,咱们可以说说督公插手巡防营换血的事,或者赵家暗中托人送银子求你在皇帝面前替他们求情的事……”他看着殷殊鹤,嘴角一点点勾起来:“只不过说这些的时候应当命人上一壶茶,再多送些点心,就着眼前的景色跟清风明月慢慢儿地聊。”
殷殊鹤皱着眉头问:“为何?”
“这才像寻常夫妻嘛,”萧濯把鱼食全都撒了,走过来低下头亲殷殊鹤的嘴唇,“面对面只冷冰冰地说话那成什么了?”
“……”殷殊鹤心头猛地被寻常夫妻这四个字烫了一下,下意识抬眸望向萧濯。
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但在这一刻他几乎有些想要反悔。
或许他不该将萧濯叫到这里,不该安排今日的试探,应当全然信任萧濯这一世作出的改变……
下一刻,殷殊鹤就强迫自己狠下心来。
若是萧濯这辈子跟前世一样口蜜腹剑算计他,利用他也就罢了,偏偏他说喜欢他,并且以宸妃的名义承诺他这辈子会跟前世完全不同。
殷殊鹤心里藏了太多跟前世有关的犹疑,所以,若是不能破釜沉舟地试探一次,他或许永远都会被跟前世有关的种种所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