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候时候,萧濯心里那只野兽便会按捺不住更加疯狂地张牙舞爪。
因为一旦拨云见雾,这辈子他便不需要再用其他方式试探。
已经足够从他们相处的每一处细节中确认自己在殷殊鹤这里的特殊。
“殿下在想什么?”见萧濯久久不语,殷殊鹤皱着眉头问:“做什么不说话?”
萧濯这才回过神来,他攥住殷殊鹤手响亮地亲了一下。
“就这一阵子吧,”萧濯勾了勾嘴角,“不过应当也不是疑我,而是提防每一个对他皇位有威胁的儿子。”
萧濯自出宫立府后便按照祖制开始入阁听政。
在还没有足够实力与皇帝叫板之前,他惯来会伪装自己,在内阁向来只听不说,端的是一副对政事不感兴趣的样子,皇帝虽然嘴上斥他胡闹,但心里却满意他谨守本分。
然而最近流言四起,朝堂上立储声音渐大。
便是萧濯从来不争不抢,皇帝也难免心存芥蒂。
想到今日入宫时皇帝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审视着他,意味不明问他认为该立谁为太子的模样,萧濯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既然对他父皇而言,皇嗣不是皇嗣,而是日后会触犯到他利益的人。
那么他的儿子将来弑兄杀父,应当也算一脉相承,理所应当。
“好了,”萧濯拖长了声音:“督公别忧心了,咱们在床榻上不聊别的男人。”
“……”乍一听见这句又诨又不讲究的话,殷殊鹤的脸色像吃了馊饭一样难看。
重重挥开萧濯的手,殷殊鹤冷声道:“说的什么胡话!”
萧濯撑不住笑出了声,低头在殷殊鹤唇上又亲了一下,然后起身晃了晃挂在床头的摇铃,马上有下人低眉敛目端着一壶温好的酒走进来。
“差人从汾州那边买回来的,”萧濯接过酒瓶,打开给殷殊鹤跟自己分别倒了两杯:“里头加了药材,太医说每晚喝上一杯能暖身,省得你每天手凉脚凉的,活像个冰块。”
“只不过这酒劲大,只能饮一杯。”
殷殊鹤顿了一下。
他垂眸接过酒杯,果然能闻到其中扑面而来的药材味道,并不刺鼻,反倒醇厚,绕是他对此道并不算精通,依然能看出酿酒时用的应当样样都是珍品。
从相隔千里的汾州采买而来,也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仰头一饮而尽,果然酒香绵长,且不辣口,沿着喉管由内而外在体内烧起一团温和的热意,让他整个人都觉得暖和不少。
萧濯问:“如何?”
殷殊鹤白皙的指节还握在翠色的酒杯上,他摇了摇头,半晌后将酒杯放下。
萧濯拧眉,有些狐疑道:“不好?”
拿回来之前他提前尝过,应当很不错才对。
殷殊鹤细白的手指将杯盏放在桌上:“奴才觉得还是另外一个法子更好。”
萧濯喉结陡然滚动了一下。
他伸手将人拽进了怀里,一抬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督公明知道今日不能再做,又故意勾我是不是?”
“凡事都有万一,”殷殊鹤没有回答萧濯的问题,反倒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殿下此次让淑妃与何家先动手,就不怕出什么岔子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萧濯低下头在殷殊鹤唇上碰了下,果然跟预想中一样,尝到了馥郁的酒香。
重活一世,他自认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但确实也不敢说万无一失,毕竟刀剑无眼,乱则生变。
“到时候我让楚风跟着你,”萧濯说:“他会豁出性命保护你。”
殷殊鹤抬眸望向萧濯,没立刻开口。
两人又对视了一阵。
萧濯莫名觉得自己被殷殊鹤看得心头微微发软,他用拇指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道:“督公担心我啊?”
“放心吧。”
想到前世曾发生过的事,萧濯眼中闪过一丝很深很重的戾意。
“这辈子我不会死,”他蹭了蹭殷殊鹤的鼻尖:“也不会让你死。”
第112章 (1.5w营养液加更)
逼宫毕竟是大事,绕是淑妃已经心浮意动,但关乎到全族性命,何家也不得不思虑再三。
真正让他们下定决心的,是半月后的一则喜讯:安才人有孕了。
她是近年来后宫中唯一有孕的妃嫔,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给她生位,区区一个小官之女,入宫不到半年,竟然连升三级直接做了修容娘娘,一宫主位,未来可以亲自抚养皇嗣。
何其可笑。
执掌后宫多年,淑妃有无数种阴毒的法子可以令安才人这一胎生不下来。
但何家却从皇帝的态度中意识到另一件令他们胆寒的事——殷殊鹤所言不虚,皇帝并不是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而是坚决不愿过早将手中权力分与他人。
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宫里出现新的皇子,让年幼的皇子慢慢长成,再去争去抢,以后鹿死谁手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那时候皇帝已经老了。
换句话说。
现在已经长成的皇子,不论是谁,于储位一途都根本没有希望。
这让一直以为能凭自己侄子将自己一家荣耀长长久久延续下去的何家怎能甘心?!
既然皇帝绝情至此,那何家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算一算自己手上的筹码,他们狠了狠心,最终在安才人传出有孕翌日差人给淑妃跟殷殊鹤递了消息。
那天,殷殊鹤跟何敬忠谈了整整一日。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冬日日头暗得早,看起来阴沉沉的,像极了风雨欲来。
萧濯给殷殊鹤倒了盏茶,“没想到何家的家底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厚一些,竟能囤积八千私兵,还暗中收买中、南、北三路兵马司。”
“那是自然,”殷殊鹤平静地说:“何家的姻亲乃是皇商,这些年靠着丝绸跟茶叶挣了不少银子,不然何家这等原本算是末流的世家也不会崛起得这么快。”
“兵马司腐败已久,能被收买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他们胆子小,不敢跟着谋反,顶多给何家行个方便,或在事成之后锦上添花罢了。”
萧濯嗤笑一声:“父皇整日将心思放在提防自己的儿子上面,对朝政却懒管懒碰,不思进取,任由朝纲腐朽腐败成这样,怨不得何家轻而易举便生了反心。”
近些日子越来越冷了。
萧濯虽不怕冷,却喜欢拉着殷殊鹤一块儿待在暖阁议事,衣裳穿得薄,才方便他们边谈事边亲热。
就像现在。
他将头枕在殷殊鹤的腿上听他说话,手却已经不太老实地从下面挑开了他的衣襟,慢条斯理探到了雪白亵衣遮掩下的细嫩皮肉里。
殷殊鹤的腰很细。
许是当年净身伤了根本,饶是这段时间他好吃好喝精心养着也没见胖多少。
萧濯一心两用,一边想接下来的计划还有何处遗漏,一边琢磨待他登基以后,要找太医院院首替殷殊鹤调理调理身子。
感受到萧濯的手在他腰上狎昵地又摸又揉,眼看着还要继续往下探,殷殊鹤皱起眉头:“殿下在做什么?!”
“听督公说话啊,”萧濯笑了一下,手上动作却不停。
他枕在殷殊鹤腿上牵了牵嘴角:“我已经吩咐了左禁军统领朱恪,何家攻进来以后不要阻拦,象征性做做样子即可,让他们一路顺风顺水地打进东华门。”
那里离太和殿最近。
届时万寿节宴请皇室宗亲与大臣,方便所有人一起见证淑妃连同外家何氏逼宫。
至于皇帝嘛。
萧濯百无聊赖地想——他被淑妃毒害,急火攻心,当众呕血,在兵荒马乱中没了性命倒也不算稀奇。
殷殊鹤垂眸定定望向他:“我一直想问,禁军统领为何会听你号令?”
禁军向来只忠于皇帝。
偏偏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萧濯都在暗中将禁军握在了手里,甚至连崔家都惊骇于这股力量。
上辈子若不是萧濯身死,事后之后在禁军围攻之下,崔家早就完了,根本没机会掌握摄政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