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里安略略一惊,显然没想到陆慎的信息素应激障碍已经好了,张开嘴巴又想说什么,陆慎笑了一声打断他继续道:“你很崇拜洛厄尔?”
“当然,”多里安点了点头,不自觉被陆慎牵着鼻子走:“……第一军就没有不崇拜洛厄尔少将的军雌。”
就算真有什么性情桀骜的刺头,也早就在训练室里被打服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相信他有处理好自己事情的能力,”陆慎收起笑容平视多里安,脸上看不出喜怒:“尊重他,信任他,支持他。”
“……”多里安忽然怔了一下。
分明他在来之前七情上头,热血沸腾,自认有一百个理由站在这里,但跟陆慎对视的这一刻却莫名感觉有些尴尬和心虚。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是过于莽撞了,要是被洛厄尔少将得知大概率会被罚入禁闭室。
正要开口解释的时候,陆慎又收回目光,恢复了最开始温和有礼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冷淡只是多里安的错觉。
“我很高兴洛厄尔身边有你这样的部下,”陆慎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开口道:“所以我可以明确回答你,我对洛厄尔没有别的企图,你大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
“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他,爱他,想跟他一直在一起。”
毕竟他已经错过太久了。
当然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不等多里安反应,陆慎抬起手腕又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还有别的问题吗?”
“一分钟已经过了。”
“……”见多里安神色复杂站在原地半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的样子,陆慎冲他笑了笑,绕过他往临时的宴会大厅里去了。
至于多里安这会儿在想什么,以及会不会相信他说的,陆慎不清楚,也不关心。
倒是陆慎扪心自问,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竟然跟一只二十出头的虫崽子较劲。
或许是因为多里安眼中对洛厄尔不加掩饰的崇拜跟维护让他觉得既欣慰又刺眼。
他到现在都还不太能完全适应虫族分明都是男人的样子,却将性别分成雌雄的习惯。
又或许是多里安看着他时明显的警惕与提防,再一次提醒了他跟洛厄尔之间分开的六年。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无数个他不知道的改变。
以及很多不知何时出现在洛厄尔身边的人……噢,虫。
这些都让陆慎从心底里涌起一丝隐晦的刺痛和不舒服。
当然,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品行高尚的绅士,但绝对是个善于隐藏情绪的高手,在踏进宴会大厅的前一秒,陆慎已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士兵推开门让他走进去的时候,大厅出现了片刻死一般的寂静,紧跟着又出现片刻小声的嘈杂。
因为第一军上下真正见过希奥多亲王本人的军雌并不算多,而且在系统融合了陆慎本人的灵魂之后,现在的陆慎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夺目至极,几乎打破了第一军对雄虫或瘦弱矮小、或清瘦单薄、或粗旷蠢笨的刻板认知。
更遑论陆慎今天还换了一身剪裁得体,低调奢华的黑色三件套西装。
亚历克星的月光与宴会厅的灯光同时映照在他身上,衬得他身材高大,身姿挺拔,面部轮廓深邃至极,目光从眼尾瞥扫过来的时候分明没什么表情,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从容不迫跟锐利冷淡来。
就连没能按住跑出去的多里安正感到着急上火的罗伯特也愣了一下,看着陆慎的方向怔怔道:“虫神在上,为什么我觉得希奥多亲王殿下跟星网上的照片看起来完全不像……”
这简直是他见过最为俊美,气质也最特殊的雄虫。
若是他跟洛厄尔少将站在一起……罗伯特忽然就觉得方才伯顿描述的场景没那么夸张跟不可想象了。
“我刚才都说过多少遍了,”伯顿低声替自己辩解:“是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肯相信!”
他隐瞒了洛厄尔强吻陆慎,惊得他魂飞魄散的那一幕,毕竟那是他无意中偷看到的画面。
只告诉两位好友,希奥多亲王当着他的面毫无芥蒂地亲吻了少将受伤的脸。
谁知道罗伯特跟多里安死都不肯相信,多里安那个冲动的家伙还直接跑了出去。
现如今看希奥多亲王殿下的样子……伯顿想,他们应该没碰上吧?
身为陆家掌权人,陆慎过去六年有无数个觥筹交错的宴会需要参加。
因此他早就习惯了各式各样目光的注视与议论,之所以会应下索伦上将的好意,也是希望能借这个场合澄清一些误会,避免第一军上下继续为洛厄尔的将来忧虑。
然而当他走进大厅,环视一圈却没有立刻看见洛厄尔,陆慎很轻地皱了下眉。
他一边跟迎上来的索伦上将以及他身边的其他将领打招呼,一边用余光继续在场中寻找。大概是猜到他在想什么,索伦上将笑着从端香槟的士兵手里接过两杯酒,递一杯给陆慎:“实在抱歉,殿下,洛厄尔刚才被酒弄脏了衣服,必须要到后面去换一件新的。”
想到洛厄尔离开之前跟他说过的话,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索伦上将还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洛厄尔有多倔强他是知道的。
也不知道当初在三等星接受的是怎样的教育,骨头竟然比枪管还要坚硬。
他不知道的是,当年对洛厄尔言传身教的人就正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自然而然地接过他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虫族的酿酒技术一般。
闻起来虽然很香,但入口却有些涩口,而且酒精度数很高。
这让陆慎在喝的时候忍不住想洛厄尔为什么会被酒弄脏衣服,现在酒量有没有变好?还是跟以前一样,只喝几杯就头晕目眩,连话都说不完整。
——洛厄尔酒量不好还是陆慎当年在三等星一家情侣餐厅发现的。
他在情欲压倒理智跟洛厄尔上过床以后,总觉得自己趁人之危,欺负了一只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种族差异的虫崽——毕竟洛厄尔在床上的表现实在太过青涩,而那种愿意完全敞开自己让陆慎为所欲为的献祭感又太明显。
这两种强烈的反差感结合在一起,导致在任何时候都克制清醒,可以游刃有余掌控很多事情的陆慎完全乱了节奏。
他舍不得纠正这个致命的错误,但觉得可以尽力去弥补。
于是陆慎像普通情侣一样带洛厄尔出去约会,送他礼物,准备惊喜……那家情侣餐厅便是陆慎在终端上找到的店。
算不上很大,但氛围、装潢都很不错。
把菜点好之后,又选了一瓶亚雌侍者热情推荐的白葡萄酒。
万万没想到只喝了三杯,洛厄尔的眼神就开始飘忽,头也不住地往桌子上点,迷茫嘟囔着说自己头晕,还说难受。
陆慎当时看着瓶身上标注的酒精度数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有点心疼,于是夺过了洛厄尔手中的酒杯,让他不要再喝了。
洛厄尔很乖。
喝醉酒了尤其乖。
他顺从地任由陆慎拿走了自己手中的酒杯,然后晕乎乎地往他怀里靠,话虽然说不完整,但望着陆慎的眼神却很软,很湿润。
完全看不出这是那只已经在地下城格斗场打下一百场连胜战绩的厉害雌虫——洛厄尔去格斗场是陆慎建议的。
他清楚洛厄尔的天赋,也深知虫族藏在血液里尚武的基因,
三等星没有军校,洛厄尔想在未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就只能依靠这种方式淬炼和成长,哪怕要经历伤痛,向上的人生必须克服重力。
但这只已经在三等星声名鹊起的雌虫却因为三杯只有十二度的白葡萄酒醉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趴在他怀里。
当时陆慎的心被洛厄尔完全不设防的姿势变得很软很软。
藏在骨子里某种恶劣的基因却不受控制地浮现上来。
他捏着洛厄尔的下巴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洛厄尔就用那双无法对焦,波光粼粼的碧绿色眼睛盯着他,小声重复叫他的名字,然后仰起头用湿漉漉的嘴唇舔吻陆慎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