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砚:“是,我……”
“但现在我长大了。”
虞青砚一怔。
他眯了一下眼睛,隐约猜到了戚许想说什么。
“上辈子我的确很不成熟……做事冲动、幼稚、莽撞,不考虑任何后果。即使那件事你最终原谅了我,那也是因为你一直疼我,舍不得责怪我。”戚许顿了一下,声音低低沉沉,听不出什么起伏,却很清晰:“后来你离开以后,我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他凭什么配得上虞青砚?
他有什么能配得上虞青砚的地方?
就算是现在,换位思考,戚许也认为虞青砚当初的顾虑非常合理。
“但现在我长大了。”戚许低头亲了虞青砚一下,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把这句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虞青砚没忍住勾起嘴角,没出声,等着戚许继续说。
从前面对各路媒体铺天盖地的赞誉都不置可否的天才摄影师此刻却在虞青砚面前自卖自夸。
只不过因为不太熟练,导致他脑子很热,心跳也很快。
“我今年二十三岁,在国外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跟很多国际大牌都有合作,在行业内也算有一定知名度和影响力,拍一组照片起码能赚七位数,未来……未来应该会有更多。”
“我很感谢过去那五年的时光,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戚许。”
“虽然可能还不够好。”
他喉结滚了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里剜下来的:“但我想让你替我骄傲,想让你能多信任我一点,想当真正能配得上你的男朋友,而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你迁就和照顾的晚辈。”
戚许吐出一口气:“所以我不后悔。”
第202章
一直到第二天虞青砚还在想戚许说的这番话。
——不后悔。
——长大了。
——想让你骄傲。
——想当能配得上你的男朋友。
老实说,听的时候挺触动的,甚至一瞬间身体某个部位都没那么疼了,但这会儿回过神来,虞青砚轻轻嗤了一声。
骗鬼呢。
戚许说的确实是真话。
他是真的庆幸自己没有白白浪费那五年,而是在异国他乡将自己打磨成了一个更好的人。
可虞青砚心里很清楚,戚许之所以会这么说,更多是为了宽他的心。
不想让虞青砚心疼。
想让虞青砚相信他国外在五年其实没有那么难熬。
可就算戚许在摄影方面天赋异禀,在国际时尚摄影界年少成名,又怎么可能完全一帆风顺?
就算戚许真的事业运爆棚,那心理上呢?
——分明是国际时尚界目前最年轻也最炙手可热的华人摄影师,偏偏在花团锦簇和衣香鬓影中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
不后悔……
戚许或许是真不后悔,但不妨碍虞青砚在替他骄傲的同时,忍不住觉感到心疼和遗憾。
心疼戚许独自一人走过的五年,遗憾自己在一无所知下错过的时光。
凑巧这时候虞青砚手机震动了一下。
打开一看,发现是他在永川时联系卓哥帮忙调查戚许的事有了结果。
卓哥不知道虞青砚为什么突然要查戚许,这会儿忍不住还调侃了一句:“我发现你们父子俩可真有意思。”
虞青砚:“……”
要是前几天听见这句话可能还会觉得奇怪,此刻已经知道戚许曾联合卓哥把上辈子那个男人送进监狱,虞青砚捏了捏鼻梁,认认真真再次向卓哥道谢。
又随便聊了几句之后,虞青砚方才打开卓哥发过来的资料。
事实上,虽然过去五年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虞青砚依然始终关注着戚许的动向。
只不过因为他们之间的有效联系太少,他最多只能通过新闻或杂志看到和戚许有关的消息——知道戚许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崭露头角,跟什么品牌达成了初次合作,又拍摄了什么关注度极高的作品,在某次创作中遭遇了极大的争议和讨论,又如何快速通过新作品实现了口碑逆袭,撬动更多商业品牌合作……像个粉丝一样在相隔几千公里的国内见证戚许逐渐崭露头角,其他事情了解不深。
但卓哥路子很野。
不到半个月时间,竟然查到了很多细枝末节,鲜少有媒体报道的东西。
比如戚许第一次在导师引荐下与国际大牌合作时,曾因其新人身份以及华人面孔曾遭到对方设计师的故意刁难——反复修改他的拍摄方案,表示他们需要更magic的感觉,认为他挑选的模特不符合品牌气质,并要求他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拍摄出百万效果。
然而遇到这种极不友好又极度高压的状况,戚许却没有向自己的导师诉苦或者求助,而是连夜调整方案,按时完成了拍摄任务,并且因独特的艺术表达手法,吸引了广泛消费者关注,让品牌方态度傲慢的设计师大跌眼镜。
比如曾有品牌结款周期太长,导致戚许在资金尚不充裕时垫付前期所有拍摄制作费用,险些破产,为了缓解资金压力,甚至变卖了刚买不到一月的新车,在银行背上沉重的贷款。
比如欧洲时尚圈热衷于举办各种各样的派对及聚会强调话语权,偏偏戚许不爱参加任何活动,一度被某奢侈品高管在公众场合抨击和打压。
比如在巴黎时装周期间,戚许曾从凌晨四点到晚上十点,每天拍摄十八个小时,连续工作三天,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用最短时间完成四个品牌广告以及两本杂志封面交付。
最夸张的一次,因为连续五十多个小时不睡觉,在摄影棚内出现眩晕和耳鸣的情况,短暂就医以后,当天下午便重新出现在摄影棚继续拍摄。
还比如因为戚许长相优越,气质也格外冷峻的缘故,曾有许多超模向他释放过进一步发展的讯号,男女皆有,但戚许全都拒绝,十分不解风情,被欧洲时尚圈称作“性冷淡”和“工作狂”。甚至有白人开玩笑,说他可能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天才摄影师,永远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真爱只有相机和镜头。
……
虞青砚坐在办公桌前一页页翻,脑海中不自觉顺着这些资料勾勒出对应画面——
戚许在棚内拍摄的样子,不知疲倦把自己所有时间都塞得很满的样子,举着相机不断按动快门好像连觉都不用睡的样子,以及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拒绝他人示好的样子……
每一帧画面都很清晰。
时光仿佛在虞青砚面前缩地成寸,他看着戚许的的确确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快速长成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大人。
可媒体只宣传他的作品,只报道他的成就,戚许也从来不向任何人提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因此直到今天,虞青砚才清楚看见戚许这一路走来究竟吃了多少苦。
他无意识望向办公桌上摆着的相框,看着里面那张看起来比现在青涩许多的脸,遗憾与心疼的情绪更加浓重。
小可怜儿。
江珩过来找虞青砚是为了聊几家地理位置不好的亏损门店转手的事,端着咖啡杯走进来就看见虞青砚坐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准备开口关心两句,又看到虞青砚脖子再度变明显的暧昧痕迹,瞬间瞪大眼睛,连椅子都没坐,直接撑到虞青砚桌上,非要跟他说道说道:“咱俩可认识十几年了吧。”
“现在这情况……”江珩冲他挤眉弄眼:“你要是再不跟我交代交代,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啊。”
虞青砚回过神来,关掉电脑页面跟他开玩笑:“今天脖子不痒了?”
“靠,”江珩没憋住笑了:“你特么能不能不损我,好好说话!”
要知道那天他拐着弯想套虞青砚的话,结果虞青砚一句“脖子痒就去上吊”,搞得现在江珩去楼下总店还有人看着他偷笑。
但身为好哥们儿,明知道虞青砚最近有情况了,他肯定得关心一二,奈何虞青砚这人实在太不地道,八卦只说个开头,搞得他心痒难耐,这几天都忍不住想刨根问底,连吃饭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