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应该是绑架莫衡的人打来的电话。
然而刚刚按下接通按钮,却在电话那头听见了莫衡的声音。
莫衡的声音很急促,用很短也很低的声音向庄继汇报了自己的位置,以及他初步判断的对方人数。
并告诉庄继,目前还不知道对他出手的是什么人,不过他抓住机会打晕了看守他的Alpha,从原本的房间里跑了出来,但现在手上没有枪,需要庄继接应。
对面似乎有什么情况,莫衡来不及再说别的,只是在叮嘱庄继千万小心以后立刻挂断了电话。
“……“庄继本能地察觉到一丝说不太出来的异样。
可他很确定方才跟他通话的就是莫衡,莫衡不论如何都不会出卖他。
没有过多犹豫,在确认过基本布局之后,庄继直接进了庄园。
里面安保严密,的确是有许多黑衣黑裤,荷枪实弹的保镖,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
庄继没让任何人发现他,只用了十几分钟,便抵达了莫衡说的位置隔壁。
位于主楼三层尽头的一处房间。
然而,指尖刚刚搭上门把手的瞬间,无数次从死人堆里厮杀出来的直觉令庄继立刻察觉到某种危险。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如同演练过千次万次,几乎是抬枪就要射击。
果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自身后袭来,一只手直取庄继持枪的右手手腕,另一只手则直取庄继的咽喉,庄继脸色不变,将右臂抬起格挡,硬生生劈开那只手掌。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手腕相触,在极短时间内发生了一次碰撞。
下一秒,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把枪抢走的庄继直接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来人的太阳穴上,杀意凛然。
就在他干脆利落准备扣动消音枪扳机的时候,却也看清了这人的面目,闻到了那股熟悉至极的气味,动作猛地一顿。
——邵闻霄?
就在庄继的动作因为这个认知产生一秒钟迟滞的瞬间,邵闻霄抓住破绽,被格挡住的右手再次探出。
两个人,两把枪,同时指向对方。
庄继瞳孔微缩。
两人以一种极其危险的姿态僵持在一起,身体紧贴,目光近距离交缠。
庄继不自觉稍微松动了一点扣在扳机上的力道。
虽然走廊上光线昏暗,邵闻霄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也没忘记方才他分明已经使出了最大的力道,依然没能从庄继手中抢走他握在手上那把枪的事实。
——不枉费邵闻霄今天专门试探一场。
果不其然。
在海岛那日,庄继从头到尾都是故意的。
就凭他刚才的反应速度,哪怕肩膀受伤,也绝不可能轻易被邵闻霄把枪夺走。
换句话说,庄继那天是拿命在试探他的心意。
邵闻霄忍不住呼吸微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再一次自胸口升起,像是恼怒庄继不把自己当回事,又像是恼怒庄继的行事作风简直像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但邵闻霄转念一想,他今天的举动,又何尝不是这样?
要是这么说起来,他们两个倒是般配至极。
看见是邵闻霄,庄继已经反应过来今天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个局,顾不得深想莫衡究竟为什么会配合邵闻霄行事,庄继张了张口,看着邵闻霄的眼睛问:“邵先生要做什么?”
“这么明显,庄先生看不出来吗?”
邵闻霄说:“你绑架我,我也绑架你,一人一次,这样才算是公平。”
“……”拿枪对峙,分明应该是一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的架势,可不知道为什么,庄继在跟邵闻霄对视的过程中,听见了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他直言不讳:“可我绑架邵先生是为了上床,邵先生绑架我是为了什么?”
邵闻霄不辨喜怒:“你说呢?”
庄继道:“总不是为了杀我吧?”
邵闻霄反问:“为什么不能?”
庄继低头望向邵闻霄手中的枪,正是他十天前被邵闻霄拿走的那把Glock 17,跟了庄继十几年的枪。
正被邵闻霄直直抵在他的胸口。
庄继能清晰感受到枪口冷冰冰的硬度,以及邵闻霄手上施加的力度。
并没有感到害怕。
相反,因为邵闻霄终于找上门来,庄继反而感觉到一种极度的兴奋,好像血液沸腾。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邵闻霄,“所以邵先生要开枪吗?”
两人再次对视。
因为距离极近,邵闻霄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庄继眼中那股不太正常的偏执、期待与兴奋,还在庄继那双极黑的眼瞳中完完整整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这让邵闻霄觉得庄继的脑回路是真的跟正常人不太一样的同时,也忍不住感觉心口微微刺痛,有种难以言喻的滞涩弥漫开来,挤压心脏。
这个世界上有谁会用这种方式去喜欢一个人?
连可能会迎来对方的报复,被对方收走性命都甘之如饴。
对峙片刻,邵闻霄深吸口气。
他索性加大了手上持枪的力道,对准庄继心口的位置,用力扣下板机。
然而,庄继预想中的闷响并未出现,只听见“咔哒”一声,撞针击空的声音。
——是空枪。
邵闻霄的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庄继怔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邵闻霄已经将黑洞洞的枪口上移,直接抵住庄继的下巴。
在重重吻上庄继的嘴唇之前,邵闻霄听见自己说:“我当然不可能是来杀你的。”
第269章 番外(十八)终
十天。
两百四十个小时。
邵闻霄再一次跟庄继接吻。
虽然是同一个人,同样的姿势与动作,但心情和感受却完全不同。
真的有那么一刻,邵闻霄想直接把庄继整个人都嚼碎了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也正是因此如此,邵闻霄吻得很深很重,舌尖毫不客气地顶入庄继的口腔,席卷他口中每一寸柔软,用力吮咬,舔舐,攫取……
而庄继在最初的怔愣之后也反应过来,迅速仰起头,用同样激烈的动作来回应邵闻霄的亲吻。
因为他们还在走廊上,邵闻霄在接吻的同时握上门把手,拽着庄继进了房间。
从门外到门内,他们的嘴唇始终缠在一起,身体也紧紧相贴,片刻不停地交换彼此的呼吸,掠夺对方口中的津液。
直到空气中两种截然不同的信息素气味变得极为浓郁,犹如实质,足够令两个人都清晰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渴望以及根本就无法掩饰的爱欲。
双目对视。
庄继呼吸紊乱,胸口起伏,饶是舌尖被邵闻霄吻到发麻的感觉还未散去,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和感受到的一切。
庄继还记得邵闻霄刚才对着他左边胸口射出的那一发空枪,他匀了匀呼吸,看着邵闻霄的眼睛问:“枪里为什么没有子弹?”
邵闻霄则贴着庄继的唇角反问他:“你又为什么站着不动等我开枪?”
分明庄继手中的枪同样抵在他的头上。
虽然邵闻霄自认枪法还算不错,但毕竟不是专业,就算再怎么样,大概也比不过能够收服上百个亡命之徒忠心耿耿为他卖命的庄继。
可就像在海岛那天一样。
分明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分明可以抢在他前面动手,分明能够跟他两败俱伤,庄继却选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邵闻霄忍不住问:“你是不怕疼还是不怕死?”
庄继竟然笑了一下。
因为在注意到邵闻霄的拇指扣上板机的那一刹那,庄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这样吧。
如果邵闻霄想要他的命,那他们之间就彻底结束,所有恩怨一笔勾销,要是他在枪响之后还有命在,活下来以后便不再对邵闻霄做任何纠缠。
然而邵闻霄的枪里没有子弹。
他扣动了扳机,枪里却没有子弹。
庄继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受,就好像撞针击空,邵闻霄从枪管里射出来的分明只有空气,庄继却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凭空击中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