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清明的人不相信小夫郎是这种人。
但世事难说,不管真相如何,大家都不能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戳黎源的心窝子。
但是众人都没料到,平日里最不靠谱的梨花家反而很笃定小夫郎会回来。
梨花当初偷偷爬上小夫郎的马车,村里人只当来了拍花子把梨花拐走,梨花爹娘也没当回事,家里少一个人就少一个吃闲饭的,只有梨花的四姐姐找到村长面前。
村长正要组织村民四下寻人,镇上有人托信过来,说是被小夫郎带到大城市去玩玩,务必不用担忧。
之后梨花四姐姐收到过梨花寄来的银钱,差点被梨花家抢去,还是村长出面震慑住两口子。
但两人认定梨花跟着小夫郎飞黄腾达了。
若有人说小夫郎的不是,他们两口子多少要顶回去。
弄得黎源哭笑不得。
只是这件事他实在没法跟大家解释,索性随便他们怎么说。
好在他的威信日渐增加,到没有不长眼的跑到眼前嚼舌头。
唯一让人烦恼的就是开始有外乡的问他续弦不。
续个毛线弦。
婚书都不在他手里。
黎源也是被人试探后,跑回家找婚书,本应盖着县府大印的婚书早被小夫郎拿走,小夫郎说是送到县府,黎源没有怀疑过。
回家找自己保管的那份时,不要说婚书,连身契也不见踪影。
然后,他跟小夫郎这两年存的钱,包括卖灵芝所得的,全部不见了,翻遍角落都没找到。
遭贼了?
黎源心想,不对呀,家里有唐末这位高手,怎么可能遭贼,然后黎源跑到屋外找唐末,连‘唐兄’这么恶心的词都喊出来,唐末依旧没有现身。
黎源这才肯定,对方是真的走了。
所以,老太君卷着他的家产跑了?
黎源站在风中独自凌乱。
可老太君又给了他一块祖母绿的扳指,用扳指换他那些家产不是亏死吗?
没有唐末在,黎源再也没收到小夫郎的信笺。
这般忙碌到过年,老郎中念他一人在家,今年过年将黎源叫去他家,黎源没有拒绝。
腊梅花盛开,冷雪中溢出一屡幽香。
空山覆白雪,万籁俱静。
突然一只鸽子飞来落在黎源家墙头,黎源正要出门觉得奇怪,取来一看发现鸽子腹部带着一只小竹管,一看便知是信鸽。
黎源心头跳了跳,取出小纸条。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气。
「哥哥不要生气!」
上次信笺还是老太君给他的那封,中间隔了好几个月。
若说黎源不着急是假的,何况家里的钱财还被卷走。
灰暗时刻,黎源还想起过小苗和王申。
小夫郎这行径真是一模一样的可恶。
生气过后更多的是担忧,不明白为什么要偷偷卷走家中银钱,若是缺银钱,老太君只要跟他说道,他又岂会不给,之前小夫郎离开时,黎源就将一半的家产五百两塞给对方,这般偷偷摸摸,也不知晓小夫郎是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事。
自从信鸽恢复通讯后,黎源慢慢知晓缘由。
只可惜信鸽带来的只有纸条,每次写不了什么。
黎源完全看明白已经入夏。
钱财确实是老太君带走的,不过是小夫郎指使。
理由很简单,小夫郎说他才是管家夫,家里的银钱自然由他管着,担心自己不在家,得了钱财的黎源生出旁的心思。
那骄纵的语气和音容样貌顿时跃上纸上。
又嘱咐他祖母送的那枚扳指要好好收藏。
黎源自然会好好保管。
直到动了上京的念头,所有事情才串联起来。
好呀,小夫郎是不希望他上京才带走银两,担心他变卖扳指,又偷偷试探他有没有好好保管。
狐狸般的狡猾心思真是一环扣一环。
黎源真想按住小夫郎,好好打他一顿屁股。
因为没钱,黎源老老实实又在梨花村待了一年。
次年灵芝种植彻底走上正规,虽然十里八乡都开始从种植灵芝里获利,但梨花村独掌野生灵芝的种植方法和销售渠道。
村委会跟江安城药行的合同到期。
这次双方签订了更加长久且互惠互利的合同。
梨花村子都山灵芝已经名不虚传。
黎源知晓小夫郎的父亲不喜自己,也断不会让两人再在一起。
但是他更加信任小夫郎的话。
如果两人没有可能,小夫郎不会一直拿话吊着他。
想来小夫郎还在努力着,他不放心,要去京城看一看。
连续两年都没有小夫郎陪伴的除夕。
黎源回到家窝在被褥里昏昏欲睡,听着雪花絮絮而落,吞尽世间万物般,可唯独吞不掉他对小夫郎的思念。
再到雨季来临,雨水打在茂盛的藤蔓月季上。
一波波的幽香在院子里蔓延开,犹如小夫郎缠着他的四肢,将黎源的心裹挟得密不透风,而每一丝一毫都是小夫郎的音容样貌。
黎源想珍珠了。
这日黎源在家打草鞋,带着清香的草茎很快在黎源的巧手下变成纵横交错整齐的草络子,突然他放下手里打到一半的草鞋起身离开。
若有人进来看,一半的草鞋,尚未归位的竹椅,簸箕里凌乱的针线,谁都会觉得这家主人尚未远行,只是临时有事去忙活了。
走之前,黎源前往乡长家,跟乡长谈论卸任的事情。
乡长家已经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十分气派漂亮。
何氏热情地款待他,端来茶水糕点,走的时候将门关好。
乡长似乎并不意外,其实小夫郎走的时候,大家就察觉出黎源的心也跟着走了。
但他疼惜晚辈,委婉问及若是找不到呢?
至此,大家已经认定小夫郎离家,虽不清楚两人如何商议,再像以往那般是不太可能,众人只是觉得可惜,但是一想小夫郎那般神仙似的人物,只是待在小小梨花村,终究有些委屈。
黎源也不想让表叔担心,说了自己的打算。
他定了个五年归期,如果五年后不归来,他的财产由村委会分配,是卖还是分都可以,钱财归入村中育仁金。
乡长连忙保证定不会卖掉他的屋子。
梨花村做不出这种失德的事情,黎源可以说是梨花村的大恩人,往后看,梨花村只会越来越好。
黎源又说起自己的担忧,不想离开的事情暴露,让乡长能帮忙保密多久就多久,毕竟他有些担心小夫郎的父亲对村民不利。
想来梨花村如今无事,小夫郎在中间周旋不少。
若是他进京的消息传过去,只怕老人家生气上头拿村人撒气。
“只说我进子都山寻找更适合种植野生灵芝的地方。”
乡长便说,“源哥不如晚点走,如今山里毒蛇多。”
虽然只是个借口,但黎源也知在理。
乡长又让他放心,一定照顾好村里人。
他是知晓的,黎源心中装着梨花村的人。
黎源离开前,交给乡长一封信,等黎源离开后,村长打开一看,信结尾处有黎源的签名及手印,上面全是关于他的财产分配,哪些田地赠予哪些人,屋里的粮食和吃食又赠予谁,细节到家里的鸡鹅和两头牛,连泡菜坛都有安排。
乡长看得眼眶积满泪水。
之后黎源前往老郎中家,一样的说辞,一样的信笺,只是五年内把家中牲畜和林家的屋子托付给老郎中。
老郎中沉默许久才问,“你这是为了珍珠连命都不要?”
黎源有些诧异,老郎中道出当年老虎伤人,小夫郎曾拿出急救丸救人,老郎中识得那药丸,非勋贵人家没有此物。
黎源原本推测小夫郎家里是个京城四品官之流。
如今看来是个三品官甚至再往上?
那也是极为富贵的人家,相当于后世的省厅级大官。
黎源呲了一声,他这是明目张胆让省长儿子给自己当小夫郎,真是大胆!
不过黎源更加坚定上京的想法。
老郎中见劝不动,叹口气,“一个个的,脑子里都装着情情爱爱,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