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一个白色腰牌,很是精致,“我现在可是司狱所的一名文员,主要做些记录文字……嗐,反正就是顶厉害的差事,寻常人做不了,我现在是司狱所分所的人了。”
黎源恭喜后便问,“宋兄当时不是说司狱所都是心狠手辣的人?”
宋文彩立马嘘嘘嘘,慌忙解释,“那都是误会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同僚甚为友善,上峰也对我多有关怀,过两日还要带我出去吃饭庆祝我入职。”
宋文彩现在都记得自己走进司狱所分所的情形,就是他在外面闲逛的那家,当时可谓抱着赴死的决心,觉得这项调任来得太突兀,说不定就跟黎源有关。
他已经想好自己走进去,对方关门放狗扑杀他的惨状。
谁知在那间会客室里平安的坐了一下午,上峰才一脸和善地走进来。
只说见他平日工作努力,现在司狱所档案部缺少人手,便将他借调过来,上峰完全没提及黎源,反而询问他五年城门工作的经验感受。
宋文彩真是受宠若惊,司狱所那是什么地方。
大朝最是臭名……精英云集之地,没想到他居然被挑选上。
宋文彩其实是有点本事的,奈何勤耕后宅的爹太不给力,给不了任何助力不说,时常还要宋文彩帮忙擦屁股。
上峰还透露给他一个消息,只在海事局试用的聘用制将推广到各个行政部门,宋文彩之所以爬不上去,或者调任到好的部门,就因为被推荐制所累。
大朝官场有两套用人制度,一条是科举,一条就是推荐制,推荐制发展到现在已经变成任人唯亲,利早大于弊。
例如像司狱所的前身刑部这种核心机构,哪怕是个看门的,非体系类人员的子弟亲眷不能任用,他明明就读过四书五经,虽然不争气也比那些酒囊饭袋强,却因为家中无人在其中任职,便只能去看守大门,要知道看大门这工作也是来之不易的。
海事局的聘用制早传得沸沸扬扬,很多像宋文彩这种仕途被堵死的人早早就去打探过,可惜聘用要求高,还要有出海经验,最好会一门外语,再经过几轮考试和面试,就能上任。
据说竞争十分激烈,但还是吸引人。
至少看着比推荐制透明得多。
宋文彩只晚上做梦时,梦见司狱所也实行了聘用制,然后他干掉了陈寅当上了指挥使,万万没想到,居然先享受了推荐制。
幸福来得太快,宋文彩自己要缓缓。
上峰一嘴巴的时髦词,据说都是受过山神点化的能人才能明悟的词语,但不知为何,宋文彩觉得那些词不像任何史书记载的那些高深词般艰涩,反而很好懂,有些怪但莫名振奋人心。
例如:加油加油加油!
说的时候一定要双手握拳。
宋文彩莫名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就不知是吃的菜油猪油还是女子们爱用的香油。
若是香油,果然非常有力量。
上峰还让他不要到处声张,聘用制实行在即,他这种推荐的若是被人拿出去乱说,只怕不好处理。
但又让他放心,先工作三个月,只要不出差错就归为正式编制,之后只需要参加每个季度的末位淘汰制考核即可。
宋文彩这才彻底松口气。
看来每晚拜他爷爷是拜对了。
不过末位淘汰制也不是那般容易就是,城门那块还没开始实行,但他爹所在的部门已经开始。
宋文彩已经听说他爹好多日不去后院,在家读书温习。
真是苍天长眼。
像他爹那种身影不正的就应该被末尾淘汰掉。
听完宋文彩的职场飞升记,黎源营业性鼓励,“加油!”
宋文彩脚步一顿,这这这……他总算知道黎源哪里古怪了,他嘴里经常蹦出些没听过的词,原以为是他的家乡话,这不就是新上峰最引以为傲的受山神点化后明悟出来的东西吗?
梨花村、子都山。
我了个去!!!
第85章 细作
大朝的店招可谓五花八门,特别旗帜类,无论店家大小都有一面特别花哨的旗帜,迎风招展时,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摊贩一般不做店招,但大家也是铆足心思让过往的行人知道自己卖什么,有在货担上挂牌子的,也有悬挂小旗子的,最明了的就是将吃食的种类写好坠在货箱四周上,这类都用木牌或者竹牌制成,走动时,一排牌子撞得叮当作响,也是一道风景。
黎源暂时没做店招,试营业,试了才知道哪些地方需要调整和改进。
宋文彩没有跟上来,大约脚程跟不上。
黎源没有管他,脚步不停的走,这点路程在黎源眼里不算什么,梨花村到镇上的路远赶不上京城平整的青砖路面,那时候,即便是娇气的珍珠也能跟着连走一个时辰不说辛苦。
宋文彩主要被自己的想象吓唬住。
最近躲司狱所的人躲得精神紧张,宋文彩倒没有深思黎源户籍地的问题,其实不是没思考,一开始察觉不对他就不想深思,只想赶紧把黎源这个麻烦丢出去。
黎源的身影已经看不见。
宋文彩索性找了个茶馆坐下歇息,他打算琢磨琢磨,明相的山神夫君不就是子都山的吗?
大家都觉得子虚乌有。
但现在子都山那边跑出来一个人。
宋文彩一拍巴掌,有了!
黎源肯定最清楚那边有没有什么山神,什么夫君,他就是明相神论的最大拆穿者。
难怪司狱所会出动刑卫那种高官。
身为司狱所的一员,宋文彩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监视好黎源。
就不知道黎源到底要跟谁接头。
有没有威胁明相的企图。
宋文彩觉得自己就是宇文虚中,是陈登,是项伯,无论是谁,他都将为大朝为明相献出自己的一腔热血。
他应该视死如归,早日将黎源的真面目拆穿,不让步履维艰的明相和大朝再腹背受敌。
想完自己的政治立场和抱负。
宋文彩一扭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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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一看见黎源露出明媚的笑容,热情地把货担往旁边移去,“黎大哥,这里这里。”
正是花三一直摆摊的地方,这种地方没有固定,都是先到先得,一般情况一个人在某个点连续摆一旬,旁人就不会无故占用,除非到点人还没来。
花三这里是伸出去的一个小平台,摆两个担子有些挤,所以平日无人跟他挤一起。
黎源放下货担开始准备工作。
货箱打开时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陶罐,花三兴致勃勃站在旁边观看。
两人接触有段时间,一开始花三对黎源只是单纯热情,他性格便如此,年纪不大,个子不高,皮肤有些黑,但笑起来眼神明亮带着小虎牙,非常有亲和力,就像梨花村某个淳朴却也机灵的年轻人。
但现在他对黎源多少有些崇拜。
倒不是黎源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黎源给人的感觉很稳重值得信赖,照顾人更是信手拈来的习惯。
少年人也想依靠大哥呀!
“黎大哥,这就是什么番邦人都爱喝的喜茶?”
花三看见黎源将黑糊糊的粉末装进棉纱袋,那粉末不是随意装的,黎源拿小酒杯量过,一共五小杯,然后又加了些香料。
香料里花三只认识桂皮。
黎源头也不抬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他们爱不爱喝,所以今天来试试。”
花三立马鼓励,“黎大哥肯定没问题。”
黎源开始煮制咖啡,他心态好,没想着第一天就要卖多少杯,只要有番邦人过来就行。
小碳炉生好,陶罐里的水刚刚沸腾,黎源将加了桂皮肉蔻的咖啡袋丢进去,这副担子里最重的不是吃食,而是水。
不远处就有大水井,专门为海市提供的。
黎源去看过,大约用的人多,环境和水质不是很好,他顶多去那里清洗陶罐。
煮咖啡期间,黎源打量四周。
步行道对面有棵大榕树下,这棵树据说有千年之久,树干起码要四五个人才能合抱。
沿途不少大树,枝叶繁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