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家时不过下午三点的样子。
黎源担心小夫郎还在午睡,没急着敲门,准备绕到后院跳进去。
结果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从后门溜出去,很快闪进地里不见踪影,他正要喊捉贼,人却被拉住,小夫郎一脸惊喜地看着他,“黎哥哥,今日回来的这般早?”
黎源指着那道影子大声问,“那谁呀?偷偷摸摸的,为什么进我们家不走正门?”
看着说给那贼人听,小夫郎一看他的表情和语气,就知道是说给自己听。
小夫郎在村里待了不短时日,除去去李婶家他不爱串门,一般都是村人什么事找上门黎源又不在他才露面,但架不住他有群小朋友呀!
自他家挖了池塘,这些小孩儿又多了个戏水的地方。
小孩儿别看小,也是八卦小能手,围着小夫郎叽叽喳喳说着从大人们那里听到的东西。
其中不少香艳着,小夫郎都搞不懂这些半大小子怎么一点都不难为情。
自然他也知道黎源啥意思。
倒不是担心他偷汉子,就是这般鬼鬼祟祟实在引人怀疑。
小夫郎担心他招来神出鬼没的小朋友们,拉着黎源急忙进屋,“那是小苗,王申消失好几天,他饿得受不了进村找吃的。”
夫郎的地位本来就低,像小苗这种不被王石匠承认的,村人自然也不会承认。
王申管他还好,要是不管他跟流民没什么区别。
要不到吃的还算好事,说不定还会被村民挤兑辱骂几句。
黎源心想小夫郎大约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才可怜小苗,“你不要与他走得太近,若是可怜把东西放在外面架子上,切不可再放人进来。”
小夫郎点头,“我没让他进屋子,他就在后院等我拿吃食,放他进来也是担心村人看见说闲话。”
见小夫郎思虑周全,黎源不再唠叨。
“王申看着不大行,今日在镇上看见他喝花酒,怀里搂着个女子。”
黎源说的平常,不想身后好半天没人应答。
黎源拿帕子擦尽身上的汗水,扭头便见小夫郎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黎源立马走过来,“担心什么,我又不是原来那人。”
小夫郎点点头,“我晓得的。”
但是大朝几百年来也没听说谁家夫君和夫郎白头偕老过的。
黎源知晓小夫郎心里的不安,“我那里男子与男子也可以成亲,并且受律法保护,大朝这方面稍显不足,但你放心,我必不负你。”
小夫郎表面松了口气,内心始终不安,他又想起小苗自哀自怜的那些话,说他被王申占了身子才这般离不开,他想他也是一样,被黎源这样那样,所以心里极度依赖黎源,可是他希望黎源也离不开他,可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黎源也离不开他呢?
还是说只要把黎源对他做过的事情,也对着黎源做过,黎源便会离不开他?
可是那件事大多数都是黎源主动。
他本来年岁就小,这事不开窍,可以说完全是黎源一步步带着他醒事。
于是这件事上,难免黎源主动他被动。
何况小夫郎有君子之雅,那些放浪的话和行为他不太做得出。
但小夫郎又想起上次为躲避黎源的手指难得主动,虽然事后让他羞耻不安,但好似并不难,甚至感觉挺不错,而黎源的反应也验证对方不讨厌他的主动,甚至很喜欢。
小夫郎脑子里浮现出黎源喉结滚动的样子,心思飘摇。
小夫郎把自己想得面红耳赤。
不过心里倒是下定决心,以后还是要主动点。
只等他把这些事情对着黎源做一遍,两遍,无数遍。
想来黎源也会越来越离不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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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后下过几场雨,黎源照例田间山里两头跑。
黎源家有了存货,渐渐拿出来与村民以物换物,在乡下这种形式还是较为常见。
无论是晒干的菌子木耳还是其他干货,黎源家的东西干净漂亮,品相也好,拿来送礼特别体面。
黎源收了些油菜籽榨油,榨好的油放到厨房柜子里,以后入冬后也能有油吃。
小夫郎在溪边摘了些洋荷,准备炒酸芋头梗,他喜辛辣食物,因为吃药暂时戒辣,就靠酸剁椒及腌制品解馋。
原先还不吃姜,现在来者不拒,苦瓜加了干豆豉炒也能吃几口。
藤蔓月季爬了小半面墙,灯心草在院子里一丛丛茂盛地开着,六道木与蓝湖柏次第依偎,苔草和矾根丰富小花坛的颜色。
仔细一看,里面还有黎源从石匠那里淘来的小亭子,被小夫郎嫌弃的木绣球也枝叶繁茂的探出墙。
这院子还有几分新气,等围墙的石缝生出青苔,砾石被雨水冲刷出光泽,四周的植被一层层盖过来,这个家就融于景,变成景。
但今年这番模样已经让黎源很满意。
两人吃了午饭后带着一罐蜂蜡前往老郎中家,又到拿药的时候,黎源也有事与老郎中商议。
例行检查后,老郎中满意地点头,“声音有些许变化,药方改几味药继续吃着。”
黎源诧异,“他声音变了?”
老郎中点头,“你天天听着不易察觉,我们倒是一下就能辨出差异。”
陈三郎连连点头,“珍珠哥的声音好听了不少。”
老郎中收了蜂蜡让小儿子拿去库房,陈三郎走的时候又将小夫郎带出去,说是参观他的蚂蚁,老郎中无奈摇头,“这般大了一天天就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黎源与老郎中商议的正是种植药材的事情。
老郎中见多识广,略一琢磨便知黎源指的不是寻常中草药。
黎源观察过四周环境,从土壤到温度再到湿度,“我想种植灵芝。”
其他经济价值高的药材生长周期长,不符合黎源的期待。
“民间可有人种植此物?”
老郎中想了想摇头,“灵芝至少也要十个月才能采摘,而且对环境要求高,品相稍有缺失,价格跌的就不是一点两点,会种植的农人大多不愿在这上面花费时间。”
近一年的时间不知可种出多少吃食,即便卖不出去也不会饿着家里。
灵芝即便种好了怎么卖出去又是一个问题。
黎源便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出,他想选择适合灵芝生长的环境进行种植,专人照顾。
一开始老郎中还不太看好黎源的这个想法。
随着黎源越说越详细,老郎中眼里升起光泽。
下午时,两人商量好种植的大步骤,黎源负责重点培育监管,陈三郎负责日常维护,老郎中负责联系药铺销售。
老郎中有两儿一女,大女儿嫁到江安城,二儿子在镇上酒楼当大厨,唯有小儿子在身边,却是个不大中用的。
原本想把一身本领传授给他,那小子却是个过目就忘的人,最终只能做些晾晒收捡草药的杂事,老郎中时常忧心自己百年后,小儿子又该以什么为营生养活自己。
如果黎源这件事能成,小儿子也算有条活路。
灵芝属于菌类,黎源觉得问题不大,何况灵芝长得好不好真的很看生长环境,而梨花村背靠大山,四季分明,雨水充沛,得天独厚。
商量完老郎中留黎源和小夫郎吃晚饭,黎源没有客气,甚至包揽起做晚饭的活路。
陈三郎是主人家自然也要做饭,但他似乎跟小夫郎说不完的话,于是喊上小夫郎一同前往,索性老郎中也跟着去,直接在院外的灶火上做起饭菜。
黎源早已把陈二郎托付的银钱转交给老郎中,家里的小子无论分家与否都要给家翁上交银钱。
陈三郎的菜也是烧得不错的,但不像二哥那般稳定,说到底还是脑子有些笨。
老郎中见小夫郎安安静静跟在黎源身旁帮忙,于是召他过去聊天。
攀谈中老郎中意外发现小夫郎记忆好,似乎对药理也有些了解,细问之下才知曾经接触过,老郎中早知小夫郎的出身可能不那么简单,可再不简单已经做了夫郎又如何。
他也算半个庄稼汉,性子直爽,直言询问小夫郎愿不愿意跟着他学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