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巷头就被一家肠粉店留住脚步,这跟后世的肠粉不一样,米浆制作的肠粉里面包裹的不是肉沫,而是糯米鸭血粉丝等不同的配料,也有猪肉羊肉牛肉。
黎源点了两碗,小夫郎摘下幕笠时,热闹的肠粉店静了静。
店家是个热情的中年妇女,端来肠粉笑着打量小夫郎,话却是对着黎源说道,“客官好福气,真是好俊的小夫郎。”
黎源担心小夫郎不自在,便笑着说,“婶婶,难道我长得不英俊?”
店家哈哈大笑自然一顿猛夸。
等人走远,小夫郎再次露出与昨晚一致的表情,“哥哥怎老与外人说笑。”
店小二也笑,老嫂子也笑。
烦死他了。
黎源便不再说话,吃到一半突然抬头,“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小夫郎轻轻哼了一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黎源便在桌下轻快地踢踢小夫郎,“快吃,一会儿带你去订座位,然后我们逛逛东西两市,中午就去吃好吃的。”
小夫郎一脸淡然,“我觉得还是待在家里跟哥哥在一起更好玩。”
东西市算不得大,黎源绕着逛了几圈觉得跟后世大社区的菜市场差不多。
东西品类还算丰富,许多镇上买不到的东西这里基本都有卖。
令黎源羡慕的是这里有长期卖牛乳的店铺,“要是镇上也有该多好,哥哥必让你每日都喝到暖暖的热牛奶。”
街上自是不能做什么亲密行为,小夫郎便伸出手牵住黎源。
黎源不觉得有什么,他时常牵着小夫郎走。
这两人倒是不察觉,只两人身后好多看热闹的姑娘媳妇们,都捂着嘴偷笑。
县城总的来说还算繁华,因都是传统建筑,黎源有种逛古镇的感觉,但与后世商业化的古镇不同,这里极具生活气息,若是偏离主街误入小巷道,随处可见居民晾晒的衣物和各类食品。
几乎每家都不锁门,门虚掩着,有的孩子就自己在门口玩耍,若陌上人走近几步,附近的邻居便会停下手里忙碌的活路,谨慎观望。
每个大点的街口都有水缸,黎源指着问,“这是用于灭火的消防栓?”
小夫郎点头,不急不慢地跟黎源讲解城市规划和布局,又指着刚刚过去的几名差役说道,“看见他们腰带的颜色没有,红色便是灭火的差役,临近元宵节,城防司担心失火,每一刻钟都有人巡查,明日则一直有人。”
小夫郎看着兴致勃勃的黎源,“哥哥还想知道什么?珍珠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黎源想了想,“县府各级办公人员的上下班时间,他们加班吗?薪酬待遇如何?福利如何?地方官员贪污怎么查办……”
小夫郎自是捡自己知道的详细介绍。
两人还谈到官员的安全问题,谈着谈着就谈到皇帝的安全,黎源还问皇帝出行是不是有很多辆马车,每辆马车配置都一模一样,但是谁也不知道皇帝到底坐在哪一辆马车。
小夫郎自是好笑地看着黎源,倒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异样的兴奋的憋着坏的笑。
他便压低声音凑过来跟黎源细细讨论。
陈寅:……
.
到了下午时街道上的人流就拥挤起来,黎源已经很少见到这种景致,记忆里还是小时候跟父母去县城购置年货时才能遇到。
他担心挤着小夫郎,全程将人护在怀里。
那小夫郎也是个惯会撒娇,全程缩在黎源怀里做娇柔状,若是遇到看不过眼的老汉冲着小夫郎吹胡子瞪眼,小夫郎就仗着身高凉凉递人家一眼,弄得人家直冒冷汗。
直到行至一家琴行,黎源停下脚步。
他是有执念的,小夫郎到他肩膀时,就幻想着人家梳两根鱿鱼须坐在树下弹琴,何况人家已经长至惊艳绝伦的美男子。
“哥哥会弹琴?”小夫郎有些意外。
黎源笑笑,“看看。”
这些琴自然入不了小夫郎的眼,制式不多,材质也普通,古琴还讲究一个谁制造的,琴分三类,圣人制,文人制,帝王制。
他屋子里好几把近千年的古琴,都出自名家,其中一把和云式据说有两千年之久,确实音色不同凡响。
两人看了许久,店小二见两人气质不凡便上前介绍推销,黎源不想耽搁人家,直接询问价格,果然艺术类在哪个年代都不便宜。
一张普普通通的也要三四十两,连黎源这个门外汉都看不上,若是漆水做工精致些的,就要近百两,黎源有些尴尬地握紧拳头,早知道就不带小夫郎进来了。
正要说点什么挽回男人的面子,小夫郎松开手径直走到卖琴弦的地方,“哥哥,换琴弦便好,不用买新的。”
黎源哪有不明白小夫郎的意思,他何曾在乎外人的目光,只在乎小夫郎如何看他。
黎源一步三挪走到小夫郎身旁,压低声音,“我不会做琴。”
小夫郎弯着眼睛说,“我会,我教哥哥,但要哥哥给我炮制,花纹也要哥哥雕,漆水也要哥哥上,不是哥哥做的珍珠不弹。”
黎源深深地看着小夫郎,捏了捏小夫郎的脸颊,“委屈你了。”
小夫郎按住黎源手掌蹭了蹭,“好琴珍珠也用过,但并无不同,珍珠原先是不懂的,与哥哥相处以来,珍珠逐渐明白外物不过是传递人心的载体,哥哥为珍珠添置的每样东西,种下的每粒粮食,都饱含哥哥对珍珠的真心,珍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委屈!”
黎源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他也是想岔了,如今他是什么身份,家底如何还不清楚吗?他在能力范围内给了小夫郎最好的东西,便没什么好自责的了。
于是两人开开心心挑选琴弦。
在店内佯装选琴的两名近侍纷纷点头,明公子的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
坐在屋顶的陈寅看着人流如梭的街道终是忍了忍,没忍住掏出一壶酒,没让唐末跟捎是对的,怕不是一天下来要动上百次杀心。
这农家小子抠门就算了,自尊心还忒强。
世子也是满口胡话,据说五百年的名琴送到他府上,看都不会看一眼。
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世子自幼便不会说谎,即便聪慧也善谋略,却从不骗人,他宁愿花更多心思将要说谎的部分模糊过去,也不骗人,哪里像现在,谎话张口就来。
哼,他倒要看看饱含真心种下的粮食有多好吃,也就萝卜水灵点,不过他没吃,都是手下吃过后赞了句,那也不过是看世子面子的场面话。
两人玩了大半天回到客栈,刚进门就见店小二乒乒乓乓地跑过来,震得黎源心脏跟着直晃,还以为走水差点出去找水缸。
店小二瞥了眼黎源旁边,急刹车停下来拘谨的傻笑,问清缘由黎源才放心带着小夫郎上楼,原本打算在外面吃,但黎源觉得客栈的饭菜美味可口还划算。
晚上睡觉,小夫郎抠了抠黎源的腰。
黎源捉住小夫郎的手将人揽进怀里,两人身量差不多高,但小夫郎没有肌肉,背脊薄削,腰身纤细,抱在怀里真有种抱着姑娘的感觉。
但屁股又翘又有肉,两条大长腿更是修长丝滑,还爱缠在黎源身上。
小夫郎抽出手伸进黎源的衣服里,又顺着腰上下摸,黎源按住他的手,把人吻得晕乎乎才附着到耳边低声说,“外面不方便,回家了再弄。”
小夫郎才乖乖的安分下来,末了还叹口气。
听得黎源稀罕又好笑。
坐在隔壁的陈寅从窗口翻出去跃上屋顶。
自那次集体非自愿听到不该听的声音后,再夜间轮守都需离开一定距离,村里闲杂人少,八个近侍守住四方放不进一只虫子,也不用再听那些让人窝火的声音。
县城不一样,又是元宵节,游人众多。
过去世子出行,一位天行,四位地形,八位玄行,十六位黄行,就是这般也把世子弄丢,如今虽条件艰苦,陈寅断不敢再粗心大意,前往县城这段时间便是他亲自带队。
于是又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一向沉稳儒雅的陈大人终是红着耳根坐在屋顶喝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