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源一步步走近他,将他拥进怀里,陆观宁紧绷的身体完全松懈下来,倒在他身上,他他已经无力支撑自己。
“没事的。”季源摩挲他的脊背,“肯定没事。”
“万一……”
“没有万一。”
季源支撑着他,陪他安静等待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就在越来越浓重的无力和绝望几乎要将陆观宁吞噬时,重症监护室的红灯突然熄灭,那扇门开了,走出来几位医生,面容都带着无法掩饰的疲倦神色。
但语调还算轻松。
“病人命运体征趋于平稳,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双腿已废,大腿以下截肢。”
活下来了。
绷紧的弦骤然松开,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几乎将陆观宁压垮,他的全身上下已完全瘫软无力,开始控制不住的往下滑。季源伤了一只手托不住他,维持着相拥的姿势顺着将他放下,一起瘫坐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
“谢谢。”陆观宁张了张嘴,没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哑了,但他非常努力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碎的,嘶哑的道谢。很轻,大概只有季源能听到。
也能理解。
陆观宁缠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他的四肢逐渐恢复力气,把力气全用在了拥住季源,密不可分的拥抱里,清晰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在胸腔中蓬勃跳动,重重敲击在心上,呼吸交缠,心意相通,就像是一辈子都可以长相厮守。
叮——
季源缓缓抬眼。
封从周,兰希,萧永慕,戚呈,夜葬雪。他们站在对面,安静地看过来,像是在行一场盛大的送别礼。
“系统说剧情结束在这里是合理的,我可以走了。”季源沉入意识海,平静道。
“呜呜呜呜。”萧永慕在意识海里啜泣。
“保重。”封从周道。
“呜呜呜呜。”萧永慕在意识海里痛苦。
“不是哥们,说好的一起呢结果你现在就走了,哎哎,咋走咋走,我是不是也得死?我现在从楼道窗口跳下去是不是显得我疯了。”兰希咆哮道。
“再会。”季源最后说。
两个人箍得太紧,全身的重量压在彼此身上,陆观宁感觉面前的人越来越重,还以为他是脱力而疲惫。但慢慢的,交缠的呼吸声逐渐冰冷而断断续续,直到季源全身地重量压下来,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和灵魂。
“季……源?”
陆观宁手忙脚乱地放开季源,接住他随即倒下地身体,托起他的脸,半阖着的眼皮下是完全涣散的瞳孔。季源消失了,他抱着的亲密爱人,变成了一具空无一物的冰冷躯壳。
子弹有毒,剧毒。
封从周手下雇佣兵枪里的子弹没有,可系统可以让它有。
就这样了。
在生命的最后,季源其实还是很遗憾的,其实他想说些什么,但埋在心底的未尽之言,永远都没办法说出口。
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是一场从始至终的骗局】
【而我始终选择抛下你】
【我骗了你的感情,你也没有全心信我】
【你真心相待过,所以我救你,也救下你哥】
【没有办法计较你欠我还是我欠你】
【或许我欠你,也不重要了】
窗外,远处,陆氏的大楼和所属地狼藉一片,残破的废墟,刺鼻的气味,满地的伤痕,来来往往的人。日光不错,白茫茫一片洒下来,空气中的尘埃粒子在无规则地跳动。
日升日落,修复重建,这里会重新恢复成繁华的模样。多年后,或许有一对母子相约路过,母亲三言两语介绍曾发生的精彩对战,感叹几句,也只剩感叹。
于是硝烟散尽,只剩一片虚无。
第128章 追妻(x)
身边传来几声啜泣。
封从周回过身,萧永慕已泪流满面。
不只是泪流,他在意识海里由啜泣转为哭嚎,“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哭得抑扬顿挫荡气回肠。
“唉你……”兰希顺手抽了张纸巾给他,“他又不是真死了你眼泪怎么这么充沛啊。”
萧永慕接过纸巾擤了个痛苦的鼻涕,“我是在哭我自己啊,你俩这一走就是永别,以后再也联系不上的话,跟死了到底有什么区别?我一下死俩兄弟这谁能忍住不哭呜呜呜……”
“我还在这儿呢。”兰希无奈道。
面前,陆观宁跪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紧紧环抱着那具已经冰凉的尸体,嘶哑着声音,“怎么会……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撕裂而出,他在绝望地嘶吼,“医生!医生!”直到医护人员推来车将季源捞上病床,陆观宁想跟着爬起,腿软无力,又重重摔了回去。
走廊顶灯投下苍白的光,照在他颤抖的脊背上,他几乎已经崩溃,被手下几人搀扶着扶起来,在医生的摇头里断断续续不住哀求,“怎么可能呢……刚才明明,不是致命伤啊……我……”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心电监护仪上一条直线,在寂静里发出单调而残忍的长音。
萧永慕看着看着,泪流不止,“陆观宁好可怜啊,我要是他我心都碎成八瓣了。”
“站在他的角度,就是爱人宁愿被误会也要努力挽救他哥的性命,他俩却没信,任由袭击发生至最坏的结局,结果呢,他哥截肢,爱人还在这场袭击里为他挡了颗子弹死掉了。这是什么人间惨剧……要是我我一辈子都走不出来……”萧永慕盯着陆观宁绝望的背影,心态也有些崩。
在他崩溃时,一人从身后而来,为他撑起了一个倚靠的力,萧永慕回头,看到夜葬雪。
他哭的更大声了。
“唉,走吧。”封从周转身。
没有了富哥的季源也就只是季源,剩余的时间交给陆观宁,一行人安静离开。
来到医院楼外,还有袭击的残局需要收拾,毕竟他们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封从周和戚呈一行,本应该兰希和萧永慕一行,但若无其事的夜葬雪幽幽横插在他们中间,安然自若得像自己人一样。
“你接下来什么安排?”封从周问夜葬雪。
夜葬雪抬起下巴示意萧永慕悲伤的背影,没正面回复,“我喜欢你们的态度,一个朋友离开,伤也没悲唁也不吊,伤心的除了陆观宁只剩萧永慕,还有闲情逸致一出门就赶我走。”
“你误会了。”封从周回,也没生讲误会了什么。
不过最后夜葬雪还是自己走的,开着他那辆悠哉悠哉的越野。萧永慕状态不好,不是谈情说爱的氛围,而他俩的关系还没修复到可以将人接走独自安慰的程度。
说起来他俩这段时间的关系,也着实是有些诡异。
一言以蔽之,萧永慕觉得按夜葬雪的纠缠态势,自己说不定能得到一个追妻火葬场。
但也没有。
很悲惨的。
之前看小说,他俩这种情况,应该是那种受认清现实决绝离开,攻悔不当初崩溃绝望,耗费了巨大的代价自伤自虐死缠烂打,最终是he还是be也还得看渣攻的渣度是否值得受的原谅。
比如原剧情萧永慕和替身云安,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但萧永慕和夜葬雪走不到这个路子上。
对比,萧永慕无语凝噎。
他俩分开其实挺久了,满打满算竟然都有一年多快两年,分开的时间已经赶上了在一起的时间,但萧永慕体感,夜葬雪仿佛从未从他的生活中离开过。
从旅游时的紧紧跟随,到塞给他可操控他自己手机的设备开始。
某天发消息说给凯撒建了一个大型狗子乐园,有庄园草坪还有欧洲小镇空运来的好朋羊。
萧永慕纠结来纠结去觉得不能擅自替凯撒拒绝,牵着去绕了一圈。凯撒在乐园欢乐地狂奔,夜葬雪的住处就在隔壁,隔着阳台幽幽望来,仿佛一株等着兔子撞过来的树。
号码拉黑也无所谓,用更换自己手机锁屏的方式来留言在追妻界也是非常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