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看到,日理万机。”封从周回。
“那有何感想?”
这话问的就实在不太礼貌,显得他一小时的冷落像挑衅,而他现在在逼问被挑衅后受害人的负面情绪来取乐。不过封从周知道他的意思不是这个。
“这就是你订婚的理由?”
因为需要合作,需要深度捆绑,需要厉氏来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家族旗下分公司和濒临报废的产业项目。
“哇,你看,我在蠢人面前做这番举动时,他们估计会认为这是针对或挑衅,但对你,你一眼就能看出我这是在——”
“解释。”戚呈的声音在触碰到这两个字时,平白低了八度。
两人隔了一整面墙的书架相对而坐,目光在空气中直直相撞,戚呈的手指无意识蜷了一下,这两个字以他的性格实在难以出口。
“而且,你当时说的是不让我直接伤害顾彦,我没伤害他。只要他心中没鬼,我与我的未婚夫订婚,寻求一个普通同学的支持,又怎么样呢?”戚呈理直气壮。
这句就实在是狡辩了。
“是的,寻求普通同学的支持,我支持你。”封从周点点头,复刻了他的理所当然。
刚还仗着自己有理所以能言善辩的戚呈却突然沉了脸。他的眼睛直勾勾盯过来,翻涌着的、被压抑着的情绪随着瞳孔微微颤动。
“你觉得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接受我的解释?”他问。
“是啊,我是以什么身份来接受你的解释。”封从周将他的这句话抛回给了他。
事情怎么变成这番模样。
彼此心知肚明对方在讲什么,即使再怎么针锋相对出言不逊也驱不散两人之间越来越莫名其妙的暧昧氛围。对于上帝视角的封从周而言,其他剧情的变化都有迹可循,唯独这件事,完全始料未及,从无到有,无法预知。
戚呈并不是会默默隐忍,口不对心的性格,他如此傲慢又自负,在面对一个声量不如他,家境不如他,阶级并不平等的“下等人”时,当然不屑,也没有必要隐藏。
所以封从周当然想过他会戳破横亘在两人之间朦朦胧胧的窗户纸,但没有想到这么快。
还是在决定提出订婚后的第二天。
这是一个好时机吗?
绝不是。
戚呈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他,绕开作为遮蔽的书架,径直来到他面前。
“什么身份,你觉得你是什么身份,”戚呈弯腰,微微俯身下来,挑眉道,“封从周,你现在说一个身份出来,我酌情答应,好不好呀。”
封从周微眯了下眼睛,任由他的距离越靠越近,没有后退。
“我家三个儿子,我排最末,爹不疼娘不爱。我如果不争不抢,最后的结局只能是被大全在握的两个兄弟搞残搞死。所以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我不择手段也会主动出击,然后得到。”
到最后,戚呈的声音近乎只剩下气声了。
但因为距离太近,一言一行一词一句彼此都可以完全了解掌握,于是占有欲、掌控欲随着这如同警告一般的宣誓,随着两人交缠的气息翻涌。
温度在升腾,血液在沸腾,远处的人声四周的景象如潮水般急速褪去,模糊成毫无意义的马赛克背景。两人的喉结不约而同地同时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着某些无法言说的欲望。
在唇齿触碰的前一秒,封从周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微哑,但依然保持在冷静的范畴。
“戚呈。”
“你要做什么。”
第49章 拒绝
问句问出的同时,封从周还是微微偏过了头,成功阻止了两人的唇齿触碰。
“不要装傻,我不喜欢装傻的人。”戚呈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了回来。
戚呈的手是微微用了些力道的,肌肤相触间痛意痒意夹杂着涩意趁着下颌处的神经直达大脑。封从周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撕扯了下来。
“没有装傻,但我希望听到你自己说,戚呈,你要做什么。”
世界在此刻静止,时间在此刻凝固。
封从周的目光如此沉静又坚定,嗓音完全恢复成他惯常的平稳模样。戚呈身边实在没有这样的人,大家都是聒噪、个性、眼睛滴溜溜转着,仿佛每时每刻迫不及待狼子野心如同野狗扑食般要在这世上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唯独一个封从周。
面对他,好像恶毒跋扈也可以,好像眼高于顶也可以,好像脆弱敏感也可以,好像全盘脱出也可以。
他好像可以稳稳承接你的所有。
“我。”戚呈微微皱了皱眉,他双腿一屈干脆坐下,坐在阅览室的木质地板上,坐在封从周的对面。
“从小我就知道,我未来的生活应当与厉泽御牢牢绑定。我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嫁给他,成为他的伴侣。母亲去世后他是我的唯一靠山,没有他的支持,我只会是死路一条。”
“我很努力了,我努力了好多好多年,我一直非常认真地经营和维护这段不算平等的感情。”
“我当然希望他是忠贞的,是专注的,我一直在我注定会踏上的路上小心翼翼地维持平衡。有爱情就更好了。但可惜也没有。”
他很迅速的眨了两下眼睛。
“所以我想通了啊,我终于恍然大悟。明明我该不惜任何代价把那个破坏我幸福的人除掉,但你不是不让吗?所以我想啊想。想啊想。我终于想到了最好的解法。”
“我们各玩各的,厉泽御和他的坚韧小白花拉拉扯扯,我难道就必须以获得他的爱为宗旨乐此不彼地大哭大闹吗,我不能也找个我看得过眼的人在一起吗?”
“我不能吗?”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是在控诉着如同流沙般逝去的十几年里,一份有些可笑的,荒谬的,无果的努力。那些表面光鲜亮丽实则鲜血淋漓的来时路,就这么附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埋在过去无人知晓的时光里。
好像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封从周,他从剧情文字里的零零碎碎,回顾过关于戚呈的一生。
所以他当然可以理解。
“是的,你可以。”封从周说。
——
“但我不能。”封从周说。
阻止恶果已是冲动下的情难自制,不多,并不能促使封从周全程陪同。
所以他拒绝。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像是并不存在于戚呈的意料之内,他的神情绷紧在原地,神色逐渐冰冷,睫毛的微微颤动寓意着他内心的不可置信。
封从周想了想,开口解释。
“你所说的,确实对于你是一条很适合的发展路线。和最普通的商业联姻一样,只要和厉泽御达成共识,你在外包养喜欢的人,除了没有正式名分,剩下的无论是钱还是爱还是陪伴都可以给予,非常合理的规划。”
“你现在出去,宣告这一消息,大约有无数人排着队想要入你的眼。”
“但我就算了,我不太会去排这个队。”
“我没有想过要做谁的地下情人。”
地下情人。
说了一大段,本质不就是这个。你把阅览室的角落加固又伪装地更加隐蔽,你在任何公共场合下都没有直接展现过我们相识,不就是因为一定会,见不得光。
听完这一大段,戚呈突然嗤笑一声,声音微颤。
“那我们前几天是在干什么?你在逗我玩吗?”
前几天,身体接触,拥抱,对视,按下消息的发送键,越来越近的距离,封从周盯着他的眼皮,上面滞留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第一次见面,人声鼎沸的餐厅,封从周被簇拥在人群,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人,明艳,张扬,漂亮,可惜,那人腿长得长走得快,眨眼间就失去了踪影。
是的,没错。
因为剧情里,起码还有三月,戚呈才会提出举行订婚仪式。
这三个月的时间,戚呈不遗余力的陷害、诬陷,谩骂顾彦,不择手段想将他从厉泽御的身边赶走。不出所望的,逐渐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加固了主角两人的情感链接,增添了厉泽御对他的厌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