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惊喜的欢呼像喝彩,他们得到天地的祝福。
有一瞬间季一南真的以为,幸福就像只要把蝴蝶结系紧便可以永远看到的晚霞,只要在风中轻轻飘着就能得到。
第37章
对季一南来说,浪漫而疯狂的李不凡他并不陌生。
有时候他觉得心理疾病是上天错误地给人礼物,变成生命中的一场灾难。
几日后,季一南要跟随导师去曼拉山脉的南侧扎营一周。
出发的前一个晚上,李不凡给季一南做了一顿独家晚餐。
“你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季一南坐在岛台上,看李不凡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偷偷笑了下。
平常李不凡很少做饭,除了他在山上时会煮一些速食和简单食物以外,在家的时候做饭这件事基本都由季一南承包。今晚他忽然说自己想做,还很早就去超市买好了食材。
简单的番茄鸡蛋汤和素菜都炒好了,锅里就剩下一道可乐鸡翅。加了糖,已经被煮得粘稠的可乐酱汁咕噜咕噜冒着小小的气泡。
“我都很多年没吃过可乐鸡翅了。”李不凡背对着季一南,说。
“没听你说过,我可以学做,应该很简单的。”季一南喝了一口水,正想站起来,被李不凡举着锅铲,隔空指了指:“别来啊,你坐着。”
“小时候我换过很多个保姆,我那个时候喜欢喝可乐,但是……我爸我妈觉得可乐喝多了对小孩子不好,不让我喝,我就让保姆天天给我做可乐鸡翅。”李不凡用锅铲划了划,关掉火装盘,端到桌边。
“从小就这么聪明。”季一南夸道。他举起筷子,夹了一只到碗里,直接拿手吃。
“算了吧你,反正我做什么你都夸我,”李不凡看着他,皱了皱眉,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做出来这么黑,我记得以前我吃的那种好像也没有这么黑……”
季一南咬了几口,表情没什么异样,又给李不凡找借口:“应该是国外的可乐不一样吧。”
“是吗?”李不凡也尝了一个,但第一口就被苦得眯了眯眼,“这么苦,一哥你怎么不说啊?”
季一南摇摇头:“没觉得苦。”
李不凡无奈地笑笑,一边说好吧好吧,一边搜索附近的餐厅有没有还在营业的。
晚上下了雨,季一南在房间里工作,李不凡没有打扰他,一个人待在客厅。
季一南已经基本准备好在冬季毕业,目前正在申请学校的教师职位,这一整年他的压力前所未有得大。等再抬头时,时间到了凌晨,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推门去客厅时,看见李不凡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还在播放,屏幕的光忽暗忽亮,但好在声音不大。季一南压着脚步走过去,弯腰托住李不凡的脖子和腰,尝试把他抱起来。
但几乎是碰到李不凡的一瞬间,他就有了要醒的迹象。季一南抱着他走进房间,听见李不凡在怀里低声说:“你工作完了?今天这么早……”
“已经很晚了,你都睡着了。”季一南把他放上床,却被李不凡圈着脖子勾到怀里。
呼吸可闻的极近距离里,季一南看着他的眼睛,问:“干什么?”
李不凡没说话,只是伸长手臂,把房间里很亮的灯关掉了。
周围突然暗下来,季一南的眼前一片漆黑,还没完全适应,先感觉到了李不凡凑近的嘴唇。
当视觉被剥夺,听觉和触觉便更加灵敏。李不凡懒懒的,唇间还带着刚睡醒时的热气,手指慢条斯理地剥着季一南的衣服。
吻了一会儿,季一南和他分开嘴唇,跪坐起来,伸手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撕了一盒新的。
“上次那盒用完了,这个是超市里刚买的,”季一南撕开一角,“据说是水蜜桃的味道。”
他听到李不凡笑了,弄好之后就靠上去抱住他,一边亲一边问:“笑什么……”
“笑你……嗯……”李不凡抓着床单,蜷缩了下身体,“选得很认真。”
“嗯,”等他适应,季一南就慢慢懂了起来,“我还有更认真的时候。”
李不凡又笑,但喘气声大了些,他迷迷糊糊地问季一南为什么在床上和别的时候都不一样,季一南问他哪里不一样,他又不讲话了,只用力掐着季一南的手臂。
次日清晨,雾还没有散去,李不凡也熟睡着,季一南就带好行李离开了。
登机之前,他给李不凡发过了消息。关掉手机以后,坐在身边的导师笑着问他:“又在和你男朋友聊天?”
实验室的人都知道他有男朋友,因为李不凡常常在楼下等他回家。季一南摇摇头说:“他还在睡觉,我只是给他发个消息。”
“以前我和你师娘谈恋爱的时候,都没你这么甜蜜。我想去她实验室找她,她总不让,说我干扰她工作,”教授笑笑,“诶,那等你博士毕业,你们打算结婚吗?”
“主要还是看他的想法,”季一南垂眼说,“不过婚姻也就是一个仪式而已。”
导师拍拍季一南肩膀,调侃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你还是想要这个仪式的。小子,想要就加油啊。”
季一南笑笑。飞机的轰鸣声中,他想到在情人大桥的那个傍晚。
也许他已经得到过那个“仪式”,虽然并不隆重,但同样需要爱,和一个难得的时机。
飞机落地后,当地的研究所接待了他们。
住所信号不好,季一南又早出晚归,一整个星期总共就和李不凡打上三个很短的电话。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提前采集到所有需要的数据。同行的人去吃晚餐,还叫他:“Ian,去吃饭了。”
季一南看了门边一眼,说:“帮我带一份,我把这些数据整理完。”
都知道他急着回去找男朋友,大家笑而不语。
季一南的晚餐最后还是凉得很彻底,他离开研究所时,已经是次日的清晨。
熬了一整夜,最终争取到一个提前回去的时间。季一南坐在机场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李不凡,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季一南降落时是傍晚,他打车到公寓门口,却见楼下停了一辆不熟悉的车。他没想太多,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外,正要按密码解锁,听到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李不凡,我们养你那么多年,小时候你喜欢画画又画得一般,我们为了给你找合适的老师花了多少钱,后来你生病,治疗心理疾病的药,每周的心理咨询多少钱你不是不清楚,现在到我们困难了,你就这样视而不见吗?
“你以为我想来和你要钱?如果不是我们的投资出了问题,我会向你开口吗?我们早就当你不是我们的儿子了。”
公寓隔音很差,对方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被季一南听到。他顿了片刻,意识到站在屋内的人是李不凡的妈妈万玫。
“还要多少?”李不凡的声音比他想象中平静,“我所有的画都卖掉了,我这么多年去拍东西赚到的所有钱都给你们了,你说个数。”
他似乎真的在问一个答案:“还要多少你们才会彻底离开我的生活?”
卖相机、卖画,也很久很久没有拿起画笔,原来这才是答案。
季一南站在门外,心脏突突地跳着,手指飞快输入密码。
“这是你欠我们的,多少都是你欠我们的,是我们生下你!”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我欠你们一条命。”
季一南推开门时,李不凡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对准了自己的手腕。万玫吓得脸色惨白,僵硬地撑着厨房的岛台一动不敢动,季一南冲上去,在李不凡一潭死水的眼神中轻声对他说:“我回来了,李不凡,把刀放下来。”
“一哥……”李不凡很慢地眨了眨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滚出来,锋利的刀刃仍然贴着皮肤,“对不起啊,一直以来都是我让你失望。”
“你没有让我失望过,从来没有,”季一南表情温和,实际冷汗已经下了一身,“我赶了一天工作提前回来的,就想早点见到你,晚上还想好了,我们去新开的中餐厅吃饭,我同学和我说很好吃,我一直没去,就想回来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