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啪的一声暗了,季一南撞上来,只用单手抓着李不凡两只手腕,朝上推了一点,腰腹以下的位置便紧贴上李不凡的骨缝,酥麻的感觉让李不凡颤抖了一下。
“……什么时候嘴这么硬了?”季一南侧过头,沿着李不凡的耳朵往下吻,在他颈侧埋头,狠狠嗅了嗅。
李不凡没说话,心跳还是很快,季一南能感觉到。
他放开李不凡两只手,撩起他的衣摆,掌心贴着他的皮肤摩挲,李不凡就不动了,把脸彻底埋进床铺里,发出很微弱的呜咽。
还是像只小鸟一样。
季一南在黑暗里勾勒他模糊的轮廓。
手指是很敏..感的器官,尤其是在视觉被剥夺的情况下。季一南用鼻尖抵着李不凡的脸,偏要去闻他的呼吸。等他在他手里软了,才亲了亲他耳后的伤痕。
李不凡还是不动,季一南就先起身,按开床头一盏小灯,抽了两张纸擦手。
床褥凌乱得像刚发生了什么,季一南走过去,问李不凡要不要再去洗一次。这回李不凡翻过了身坐起来,红着眼,手朝季一南脸上招呼,被季一南抓住了。于是那一下又变成轻飘飘的,落在季一南侧脸上。
季一南牵着他,拇指揉开他掌心,往那还湿着的指尖吻了下。
“我去洗。”
他特别自然地从李不凡的行李箱里给自己找了几件衣服,进了浴室。等他穿着李不凡的衣服出来时,房间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可能是担惊受怕很久,季一南下意识以为李不凡又走了,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被褥发出了窸窣响声,季一南松了口气,摸黑走到床边,躺在了自己的那一侧。
李不凡身上总有一股他熟悉的味道,季一南的鼻尖贴着被子,嗅到了那种味道。
他很困很累,可是不敢睡,怕一闭眼李不凡就又会走。一个人辗转反侧了一阵,李不凡才说:“你还睡不睡。”
“不睡。”季一南翻过身,抬手死死地抱住了李不凡。
他本来就比李不凡高一些,抱住他时把他的脸压进了自己的胸膛,好尽量让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贴着李不凡。
等过了很长时间,李不凡才又说:“季一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季一南哑着嗓子问。
“我已经有新的生活了,”李不凡说,“你就不能像我忘记你一样也忘记我吗?”
那你的项链是怎么回事?
季一南去碰李不凡的脖子想找证据,却发现那条项链已经被李不凡摘下来了。
“你是个骗子,”季一南说,“那天你没有和我讲过一句实话。不过当时说了就说了,你现在能不能不要说话了……我很久没有抱过你了。”
李不凡就真的没再出声。
季一南不敢睡着,他只知道眼前人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后能把握的一次,反倒是李不凡,好像真无所谓一样闭上了眼。
“李不凡,”黑暗中季一南低声说,“就算明天要走也等我醒了再走,上次你在我睡着的时候走的,后来我都没办法好好睡觉了。”
李不凡没说话,但过了一会儿,他睡得很熟,季一南才放心一些,也开始休息。
印象中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以至于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中午。
季一南下意识在房间里找李不凡,扭头才看见他已在沙发上坐了不知多久。
摊在地上的行李箱重新收拾好了,看见季一南醒过来,李不凡站起身,似乎是听到了昨天晚上季一南的话。
“我要走了。”李不凡说。
“这次去哪里?”季一南问。
李不凡走到床边,垂头看着季一南的脸:“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我说了,我睡不好……”
“我都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想着我呢?”
季一南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情绪和李不凡对视:“你骗骗我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他来云南没多久,这边昼夜温差大,紫外线强度大,他又天天在山里,晚上睡不好,吃得也少,黑了瘦了也是有可能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痛啊?哪怕给我一个能让我接受的理由呢?我等多久都可以,”李不凡就在他面前,这次却还在说那些他不想听的话,季一南要被他弄疯了,“我就算用这么多年去养只小猫它也会舍不得我的。”
他看见李不凡眼圈红了,就错开和他的视线。
“算了……随便你。”
这一次季一南反而是先走的那个。
他关上了酒店房间的门,闷头走到电梯口,走廊上的窗户吹进来风,季一南就微微偏头瞥了一眼。
金黄色的树枝差一点伸进窗口,季一南想等李不凡愿意和他说为什么的时候,这棵树会变成什么颜色。
可是他只能这么赌一次,他赌在他找李不凡的时候,李不凡也想去解决埋在他心底那个真正的阻碍。
第45章
季一南把这一段故事讲得非常简略。
他只说有次恰好遇到他的那个朋友来香格里拉旅游,他们在饭店撞见,季一南追上去,后来两个人就又分开了。
唯一的疑点只有季一南知道,那就是出现在他们研究所的标本采集馆中的那幅,写着“采集人李不凡”的标本。
难道李不凡在遇到他之前,就已经遇见过他在研究所的同事。
难道他们会出现在同一个香格里拉,是因为偌大一个中国,不止季一南在找李不凡,李不凡也想见他,哪怕只是偷偷地。
“我后来很后悔,”季一南说,“因为我知道他有事情瞒着我,我从来没想过分开的时候他说的话是真心的。但我太想真的把他留下来了,我知道只有他自己愿意才可以。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哪怕我不管不顾想要问个清楚,但其实我当时也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只选了最不对的办法。
“我没有好好跟他说,我只讲一些违心的伤害他的话去逼他,但那是我和他说过的最后几句话,以前那么多年我都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手背被李不凡的掌心搭住,季一南回过神。
“季一南,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李不凡捏着他手,“你是万能的吗?你能把全世界所有事情解决吗?你甚至都没办法知道自己下一秒会不会死。可能你真的很内疚,但这不是你的错。这些事只是恰好发生了,发生在一个错误的时间。”
“我知道,”季一南调整了表情,“我也已经……没有再想了。”
李不凡绕开这个话题,说:“我们再散散步,然后回酒店吧。”
还没走回车,天上下起雨来。威斯林顿本就多雨,谁也没觉得奇怪,季一南拉住李不凡的手,说他们去更近一点的地方躲雨。
李不凡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直到季一南推开一道玻璃门,激烈的音乐灌入耳中,他才知道季一南带他去了一家酒吧。
两个人都被淋湿了,季一南随手抽了旁边小桌上的纸,给李不凡简单擦了擦。
“Ian?”一道陌生的男音。
李不凡侧过脸,看见是一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中国男生。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男生惊喜地拍了拍季一南的肩膀。
“刚好有工作,”季一南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
男生明显非常意外,热烈地和李不凡握了握手,“你好啊,我是季一南朋友,也是这家店老板。你们想喝什么?我让人给你们上。”
“我们开车了。”季一南说。
“没关系,回去我开就行,”李不凡想了想,“他平常喜欢在这里喝什么?”
男生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坐一会儿,我给你们上喝的。”
酒吧空间不大,整体装修风格非常复古,四面墙都裸露了红砖。他们在靠落地窗的那一侧角落里坐下来,季一南问:“为什么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