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格里拉待得久了,总能看见各种各样的当地人,像这样三叩九跪地来神山祈祷。但当我也在他们的路上时,体验得会更深一些。我来的时候是冬天,我看他们那么神圣,在雪里磕头,在水里磕头,磕得头都破了,脚也破了……”
“你是因为……”李不凡来之前就和宋朗白他们做了非常详细的攻略,当然知道前方就是往生石。
季一南收回手,摸了摸他被晒红的脸,“只是当时太郁闷了,不知道去哪里才好,才来爬爬山。”
“但它灵验了,”李不凡慢慢地说,“所以你一定也很虔诚吧。”
季一南看他情绪低落了下去,便继续摸摸他的脸,“别不开心,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有什么压力,再说,我当时难过,来爬山不是挺好的,这还是你以前教我的。”
“知道了,没不开心,就是心疼你……”李不凡用额头靠了下季一南的肩膀,就继续拍照了。
翻过垭口已经快到傍晚,他们在碧琼海的湖水边找了一处平地搭帐篷。
湖水清凉,李不凡在水边拍了很长时间。
季一南弄好了晚餐过去叫他,他才回过头,朝季一南招招手。
“你看,这里有小鱼苗。”李不凡指了指清澈的水。
他的视线仍旧专心地跟着那小鱼,季一南找准时机,把手里的烤串塞到他唇边。
李不凡愣了下,咬了一口,模糊地说:“好香……好好吃。”
“还看吗?”季一南笑着问。
“不看了。”李不凡赶紧摇头。
他拿上烤肉,跟季一南一起看起来,朝营地走。
“你怎么什么都会?还能做炊事班呢。”李不凡说。
“那不是因为以前什么都不会,跟你去爬山还是你照顾我比较多,而且你玩得多刺激啊,我都赶不上。”
李不凡脚步慢了,“以后不会了。现在我每天都过得挺好的,可能也不像之前一样,那么想要挑战什么了。”
季一南摇摇头:“我从来不反对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做那些你喜欢的事,受点伤也很正常,但以后我都可以和你一起了。毕竟我比你多活了那么多年,我什么都学会了。”
李不凡抓了下季一南的手,等他回头,就在他嘴唇上落下一个孜然味的吻。
吃完晚餐,天上云还没散,只能看到央娜雪山半山腰以下的位置。
季一南给大家烧了几桶水,可以简单洗漱一下。
白天都在赶路,夜一深就有些累了。李不凡站在湖边的小树林里,拧干毛巾擦身体。正走神时,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反应极快地回过头:“谁?”
“我。”季一南关了手电,走到李不凡身边,从他手里接过毛巾。
他已经洗漱好了,晚上空气凉,便直接套了件厚一些的外套,拉链开到胸口的位置。
月光纱一样笼罩在李不凡的皮肤上,季一南拿着毛巾擦过的地方,都敏感地起了细小的疙瘩。
“是冷吗?”季一南问。
替他擦干身上以后,就给他套上了外套。
“不是……”李不凡失笑,往季一南身上靠了一会儿,说:“可以了,走吧,回帐篷。”
他说要走,季一南才按住他的后腰,凑上来吻住了他。
树林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季一南又去舔李不凡那两颗小猫牙,两人的唇舌间发出啧啧水声。
亲了一会儿,他们才回到营地里。
宋朗白已经把机器架好了,准备至少拍上一整夜。
剩余的薄薄一层篝火还能燃到后半夜,李不凡和季一南在帐篷边上坐下来。
夜风一起就有些冷,季一南反手把帐篷里的毯子拿出来,把自己和李不凡都裹住。
“对了,我一直想给喻修景打个电话,”李不凡找出手机,“好久没联系他了。”
他一动,毯子就掉下来,季一南又去捡,塞在他脖子里给他盖好了,“打吧。”
李不凡开了免提,电话音响了几秒,对面便有人接起。
“喂?不凡吗?”
原来喻修景的声音是这样的,很温和,很好听。
李不凡无声笑了笑,“还以为你都快忘了我是谁。”
“怎么敢,明明你也很久没找过我了。”喻修景说。
“所以你最近在干什么?”
“拍戏呢,导演把我们拉到深山老林去了。为了好好入戏,我这几个月谁都没联系过。”
“那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怎么会,我正郁闷。”
“郁闷什么?”李不凡说,“一哥也在我身边。”
“啊……一哥。”
“以前的事他基本上都能想起了,你不用演了。”季一南说。
“……是吗?”喻修景明显松了口气,“你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说李不凡失忆了,我还以为自己在看什么剧本。”
“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骗我。”李不凡笑。
“没有……我都怕你想起来了怪我呢,”喻修景犹豫了一会儿,问,“那……你的病怎么样了?”
“好了,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别担心我了。”李不凡说。
他想了想,才说起徐祁年:“徐祁年呢?你知道他最近在什么吗?”
“他啊……应该还在南极吧,那么远,没回来呢。”喻修景的声音低落了一点。
多年的朋友可能就是这样,可以因为各自的生活长时间不联系,但重新开始聊天,一切又还是那么自然。
李不凡有很多话想和喻修景说,但一晚上时间真是太少了,还是季一南提醒他,喻修景明天还要工作。
篝火噼里啪啦烧得快要熄灭了,挂掉电话以后,李不凡很长时间没说话,只是安静想着什么。
“之前我一直很难想象,自己离开以后,我身边的人会是什么生活状态,”李不凡说,“现在是能想到,但是不敢想。就是……如果脑子里出现那种大家为我难过的画面,我也会……很难过。”
季一南搭住他的肩膀。
“不是都过去了么,”季一南靠着他的额头蹭了蹭,“难受就别想了,都过去了……”
李不凡说:“我当时生病的时候,就那个状态,就是感觉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和感冒了忍不住咳嗽一样。郁期的时候,你想要做什么,但是完全动不了,没有力气让自己站起来。躁期的时候又恰好相反,思维特别流畅,大脑特别活跃。”
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清醒地复盘的一天,多少次他都以为,人生中已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我病着的时候,总是一直特别忌讳去聊这个病。感觉那时我整个思想状态都不太成熟,像惊弓之鸟,很容易对这些事过敏,就总觉得,自己过不去这个坎。我也没有想好,到底应该怎么处理和你之间的关系。”
李不凡很认真地说:“我觉得我那时做得不好,犹犹豫豫,影响了你。”
“而且我也没有想到……”他没有想到,即便是在自己去世已经十几年以后,季一南也从来没有真的走出来。
明明人死不能复生,“你怎么可以真的等我。”
“李不凡,即使是现在的你也不能责怪当时的你,”季一南听他讲着,“而且什么叫影响我?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当时拒绝我一次,我就真的会知难而退了吧。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是我想要的,想要的我都会努力得到。”
李不凡笑了,“你知道么你讲这个话特别可爱。”
“可爱什么?”季一南凑上去,眼睛慢慢直了,盯着李不凡的嘴唇,又问他:“哪里可爱?”
他还是没忍住,靠过去和李不凡接了一会儿吻,喘着气说:“他们都讲,说一个男人可爱,就是爱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