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没了耐心,阔步走过去拎起他的后衣领,连人带狗一并拎起来,扔出去。
关上门,秦渡一声轻嗤。有这么喜欢小动物么。
秦渡洗完澡,吹了头发,涂了点保湿乳液做皮肤保养,随后对着镜子凝望自己。
说起来,单从脸来说,他看起来有三十一岁么,像李叔说的,平日只穿正装,会不会显得有点老旧古板。
和程蕴青那张年轻且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比起来,似乎是有点显年纪。
都说男人不显老,可和柳静蘅、程蕴青这种风华正茂的年纪比起来,自己明显有了疲态。
秦渡思忖良久,打开智能镜柜,翻了半天翻出一盒面膜,拿在手里掂了掂。
这还是当初秦楚尧给他的,说什么“小叔底子固然好,可年龄一到,胶原蛋白流失,和年轻人还是有区别的”,说让他试试这款面膜,还说什么能锁住胶原蛋白。
秦渡看了眼成分表,嗤笑一声,将面膜丢进垃圾桶。
人的皮肤外面是皮脂膜和角质层,面膜中的大分子无法穿过皮层,肌肤根本吸收不了。
秦渡穿好浴衣,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脚步顿住。
良久,他缓缓回过头,视线落在垃圾桶里。
……
秦渡敷着面膜出来了。
虽然大分子无法被皮肤直接吸收,但临时补水的效果还是有的。
秦渡将敷面膜时弄在手上的精华液抹平,走到床边坐下,刚要躺——
“嗯唔。”床下忽然传来细微一声。
他低下头,一把掀起床单——
秦渡:……
“你在床底做什么。”他对趴在床底抱着佩妮昏昏欲睡的柳静蘅道。
后知后觉,一把扯下面膜丢垃圾桶。
柳静蘅困的眼睛都快闭上了,还要坚持回答:
“我想第一时间见到糯米……”
“你听不懂汉语是不是?我说过几遍,水獭饲养手续没那么快。”秦渡矜持贵气外表下掩藏的所有情绪,在面对柳静蘅时大方的很,一点不留。
柳静蘅从床底爬出来:
“没那么快,是说虽然达不到光速,但可以和和谐号来个顶峰相见,对不对。”
秦渡不想回答这个无知的问题,他伸出三根手指,没有任何前奏,冷冷开口:
“三、二——”
尾音拖得极长,可“二”之后的“一”,却迟迟未能落音。
柳静蘅等了半天,主动伸出食指:
“二之后是一,你忘了?”
“柳静蘅。”这三个字,秦渡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在。”
秦渡缓缓翕了眼,忽然觉得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垂下头,刚吹干的发丝蓬松顺滑,半垂下遮了眼眸。
沉默了将近一个世纪,秦渡站起身往外走:
“你喜欢就待在这里,我走。”
“嘭!”大门甩上。
柳静蘅抱紧佩妮,秀丽的眉向中间拢着,泛着柔柔涟漪。
这么看来,反派也不是很坏,甚至可以说,还挺善解人意的。
他是挺喜欢秦渡的房间啦,坐北朝南,宽敞通透,巨大落地窗将秦家园林尽收眼底,坐在屋内都能闻到馥郁芬芳。
不过,就这么送他了,秦渡会不会太大方了点。
柳静蘅抱着佩妮爬上床,扯过被子盖好。
秦渡的被子上有和他本人相似的味道,柳静蘅形容不太上来,只是感觉上,有点雪松和葡萄混合的气味,又好像掺了生姜和檀木香。
柳静蘅慢慢闭上眼,安详。
嗅着被子上的气息,脑海中浮现了这样的画面:
远离城市的荒郊,天际挂着一轮皎洁银钩,万物无声,好像这在一刻,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安然入梦。
第44章
秦渡站在房门口,透过虚掩的房门,凝望着床上鸠占鹊巢的柳静蘅。
睡着他的床,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还让狗上了床。
换做其他人,秦渡本来该直接叫李叔处理了,可他没有,他甚至还觉得很好笑。
柳静蘅这个人,没有边界感,听不出好赖话,沟通起来也极度费劲。
可他还是觉得,柳静蘅很可爱。
具体细思他身上有什么异于常人的优点,好像也没有。
秦渡再次抬头望过去。
昏黄色的床头灯下,柳静蘅的睡颜模糊不清,但他咀嚼着被单,在浅灰色的布料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湿润痕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秦渡忍不住笑出了声。
什么啊,睡觉还咬被单,还咬得那么起劲。
秦渡摇摇头,转身去了别的房间凑合一晚。
……
半夜,秦渡正睡着,睡梦中穿插进“吧唧吧唧”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
他无意识抬了抬手,却忽然感觉袖口处一片凉意,睁开了眼。
黑暗中,他摸索着袖口处,确定是湿了一片。
以为是打翻了床头柜的水杯,便在黑夜中抬手摸向那边。
摸着摸着,手不动了。
掌心传来一道温软的触感,像是人的皮肤。
再摸摸,手指尖缠绕了一缕顺滑的发丝。
秦渡猛地睁开眼,朝身边望去。
下一秒——
“柳、静、蘅。”他压抑着腔调,每个字却如雷贯耳。
柳静蘅就睡在他身边,蜷缩着身子。怀中冒出一颗好奇的小狗脑袋,瞪着乌黑的眼睛对着秦渡吐舌头。
“起来。”秦渡推了柳静蘅一把。
柳静蘅缓缓睁开眼,意识尚未回笼,开口却是:
“要去接糯米了么……”
秦渡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无奈。
“你脑子里……”秦渡话说一半,对上柳静蘅期盼的星星眼,训责戛然而止。
语气一转,轻了轻:
“你这样,佩妮会伤心的。”
柳静蘅:“为什么。”
他的脑容量,实在无法将这件事的因果关系整理清楚。
秦渡轻叹一声,垂了脑袋:
“没什么。”
柳静蘅自觉地闭上眼:
“我怕睡过头,我想第一时间见到糯米。”
秦渡鬼使神差地躺了回去,拉过被子盖好,语气不悦:
“好,你慢慢等着。”
闭眼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秦渡睁开了眼。
完全没有睡意。
借着月色,他看向身边的柳静蘅,没有被子,就这么穿着单薄睡意蜷缩成一团;
没有枕头,细长的脖子支撑不住脑袋,颈子弯成个C型,看着很难受。
就是一点不耽误他好睡。
秦渡轻轻喟叹一声,支撑起上半身,一只手穿过他颈间,轻轻托起他的脑袋,还要时刻观察他有没有醒。另一条手臂垫在他的脑袋下方,给他的脑袋轻轻放下。
最后把自己的被子扯过去一点,盖住柳静蘅。
秦渡观察着。这么一瞧,柳静蘅确实瘦,被子也占不了多少。
他又把被子往柳静蘅那边扯了扯,躺回去。
秦渡再次睁开眼。
还是无法入睡。这似乎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和外人同床共枕。
他怔怔望着柳静蘅的睡脸,夜色中,白到反光,清浅的眉眼挂在落雪般的皮肤上,令他不由联想到看过的那些雪景水墨画。
不由自主的,秦渡抬手轻轻落在柳静蘅腰间,意味不明地拍了拍。
似是哄睡。
*
翌日一早。
柳静蘅睁开眼后,身边空无一人。脑袋下多了的枕头,和身上裹着的薄被,证明昨晚并不是他做的梦。
偶尔,他也很佩服自己不惧淫威、不怕牺牲的伟大品质。
现在回想起昨晚醒来后,抱着佩妮找了一圈,找到秦渡的临时房间并走进去躺他身边,是谁给他的勇气?
梁静茹?
他起身下楼,环伺一圈,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李叔在假装忙碌。
李叔见他一副寻人未果的架势,挤眉弄眼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