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轮廓,镀上一层轻清的灿灿金色,柳静蘅眸子颤抖着,欣赏着大自然馈赠给人间的稀世珍宝。
此时的内心,静谧无声。
但他还是想问:“为什么带我看夕阳。”
秦渡的视线被晚霞吸引着,良久,才轻声道:
“夕阳是时间的符号,我还是觉得,你不配和秦楚尧喜结良缘。”
柳静蘅:?
第38章
虽然是讽刺,但柳静蘅一点不难过。
毕竟到现在,他依然是“谁说他和秦楚尧登对,他就咬人”。
但这话他没法接。
趁着秦渡欣赏夕阳,他在一边悄悄拿出手机搜索绿茶语录。
又怕被秦渡发现端倪,只匆匆扫了眼第一句:
【我只是想单纯地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感情要这么复杂。】
柳静蘅在选定语录时从不关心当下语境,也没时间细究,只要有那味儿,能让全国人民喝上龙井就够了。
他收了手机,这次没有默念,他清楚自己那白茫茫的大脑,越是重复越容易出错。
干脆一口喊出:
“你单纯说你喜欢我这个人,为什么搞那么复杂。”
秦渡搭在车前盖的手指尖倏然颤了一颤。
柳静蘅低着头念叨:
“不对,不是这么说的……”
他再次看向秦渡:
“刚才说得不好,我重说。”
他清清嗓子:“你为什么喜欢搞那么复杂,纯粹一点。”
秦渡搭在引擎盖的手,整个收拢起来。
他喉结滑动了下,从引擎盖上收回手,欲盖弥彰似地揣进裤兜。
“如果自作多情能当饭吃,你可以养活全世界六十亿人。”他道。
柳静蘅认真反问:“加上动物呢。”
秦渡重重叹息一声。和柳静蘅沟通好累。
柳静蘅继续追问:“不能加动物么?我喜欢动物,我能养。”
秦渡依然不作声,却又在柳静蘅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勾起了唇角。
这么看着,这人还挺可爱的。
第一缕青黑色融入残阳时,身边人的面容已经有些看不清。
站了整整五个小时的秦渡点了点脚尖,打开车门委身坐进去,对柳静蘅道:
“上车。”
挂挡,倒车,眼前的盛大画卷愈来愈远。
柳静蘅的下巴搁在佩妮头顶,静静望着即将消失的最后一抹橘色。
心情很奇怪,鼓胀又喧嚣。
谁说黄昏的太阳,不是黎明的曙光。
但他是真饿了。
最后一团霞云,变成了奥尔良烤翅的形状。
夜色中的秦家大宅,灯火通明。
老爷子频频朝门口望去,问在门外张望的李叔:
“还没见到人?”
李叔张望一番:
“估计今天得很……回来了回来了!下车了下车了!”
老爷子听完立马起身,走到餐桌前,做做热身运动。
皮鞋的声音刚传来,老爷子从腰间抽出皮带:
“这个不孝子!”
一声怒吼,他瞬间化身桌面清理大师,碗碟乒里乓啷碎了一地。
接着怒指刚进门秦渡:
“我让你去接人,你接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几百号宾客都在宴会厅眼巴巴地等,你们不来,人家到了没动上筷子!”
秦渡望着碎了一地的碗碟,身形不着痕迹挡在柳静蘅前面,语气淡淡:
“所以呢,这就是你吃饱饭的日子没过几天,却学会摔锅砸碗的理由?”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说,你把柳静蘅带哪去了?!”
“我做事不需要向您报备。”秦渡抓过柳静蘅的手推了一把,压低声音,“你先上去。”
柳静蘅上楼了,柳静蘅又下来了,在二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举起手:
“那个,我还没吃饭。”
二人:“……”
老爷子冷着脸看向保姆:
“先带小柳姑娘吃点东西。”
柳静蘅走了,老爷子对他这叛逆的好大儿横竖看不顺眼,转过身:
“我知道你故意和我对着干,但我也不妨告诉你,这孙媳妇我要定了。”
秦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楼梯的最后两节台阶,老爷子一个高抬腿,信仰一跃。
李叔从暗处小跑过来,手指沾口唾沫,在老爷子的鬓角处整理着,嘴巴机关.枪似的:
“老爷,这出伦理大戏我给您满分,不怕您骄傲!做戏得全套,一会儿秦总上来了您别露馅。”
老爷子推开李叔的手,抿了抿鬓角:
“还用你说。”
五小时前。
订婚的酒店,空荡的很孤独。
只有西装革履的秦家三人,嗑着瓜子喝着茶。
秦楚尧在内心一遍遍祈祷:
柳静蘅不许回来,吸引力法则,所愿皆所得!
等了半天,却见宾客无一人到场。
再看看爷爷和李叔,嗑瓜子嗑的门牙都快豁口,聊着小天,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秦楚尧主动献计:
“爷爷,您要不要浅浅发一波飙,这帮杂种竟然没一个把您放眼里的。”
老爷子吐掉瓜子壳:“你先回吧。”
秦楚尧莫名其妙但满心欢喜地跑了,生怕慢一秒事态有变。
老爷子看着他逃命似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这傻孩子……也不知道随谁。”
李叔偷笑:
“当然是一脉相承,想您当初,不也信了静静是女生的荒唐说法。”
“我那叫静观其变。”老爷子白他一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李叔笑道:“不过您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想了这么一招逼秦总上梁山。”
老爷子望着华丽的大吊顶,深深叹了口气,似是陷入了回忆:
“当年秦渡的妈妈走了以后,他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在学习、工作上,三十多岁的人了,终身大事一直没个着落,我这当爹的当然着急。”
李叔跟了老爷子三十多年,啥事都门儿清,也不怕得罪人,净挑难听地说:
“老爷,恕我直言,孩子是看着父母的背影长大的。父母的关系,让他对婚姻家庭彻底失望,任是天仙来了也无济于事。”
老爷子抬手,想扇他,又自觉理亏,讪讪缩回手。
叹了口气,他继续道:
“以前,什么王家的少爷李家的千金,没少给他介绍,我又不知道他的性取向,只能病急乱投医,结果这不孝子跟我说……”
“父亲这么喜欢年轻貌美的大学生,干脆您去和他们相亲,一举两得。”
“噗——”李叔笑喷。活该!
老爷子又道:
“我人虽老,但不瞎,秦渡对小柳老师的态度可不一般,就拿上次的比赛来说,你要是让他和其他人亲密接触,不如直接杀了他,但等待小柳老师用嘴巴传纸条时,我竟看出了一丝猴急。”
“咳咳,那叫期待。”李叔纠正。
“虽然小柳老师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但秦渡喜欢,更重要。”
李叔点头:“对,您当年迎娶二婚太太时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敢保证,秦总绝对是您亲生的。”
老爷子蓦地沉默了。
半晌,换个话题:
“就是秦渡那一根筋的脑回路,估计现在还不觉味儿,只能靠咱们做长辈的在后面给他使劲儿。”
李叔点点头:“倒是委屈了楚尧少爷……”
老爷子眉尾一抬:
“说起楚尧,那个程蕴青,你找个借口把人轰走,天天吃我的住我的还肖想我家未来媳妇,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叔跟柳静蘅相处久了,也耳濡目染学了那么一嘴:
“行。”
反正得罪人的事,他包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