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同时,一股令人惊惧的压力自无形中迸发而出,硬生生将在场所有人通通按在了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为首那全身经过高度机械改装的铁链壮汉脸部已被压至变形,却仍不依不饶地启动挥动链条对那电梯里隐约的人影发动攻击。
可高动能的链条在刚释放出的一瞬间就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断成一节节如秤砣般坠落在地。
铁链壮汉睁大眼睛,身旁同伴身下早蔓延开一层层血迹,只有他因全身的金属强度能勉强多支撑几十秒,可随着颅骨一声断裂的巨响,竟然连几秒钟都再也难以为继。他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来人——那想必会是个等级极高的重力掌握能力者。
电梯间走出的那人出人意料的年轻,约莫只有二十出头年纪,身高接近一米九,那张脸犹如鬼斧神工般被精雕细琢,有着被造物主青睐的异于常人的俊美。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气质肃杀干练,风尘仆仆,带着自最残忍的血腥修罗场一路拼杀而来的狠戾。
真是令人意外。
铁链男愣怔一秒,随后低低笑了起来,挑衅般喊道:“就算你能走到这里又怎样?!保险库大门足有三层,是S级精工保密等级,就算是帝国稽查队总部亲自下场也要费上一番工夫,凭你手里那哄小孩用的破火|炮还远远不够格。”
然而被这几句话一激,对方并未如他预想般走神或惊异,竟仍是在闲闲淡淡地看着自己,铁链男心中暗道不好,眉头紧缩,随后在高强度重力下用尽周身力量猛地将身体拔起一寸,竟是直接从口中吐出一道纯度极高的火焰。
166号出声提醒道:[宿主,他是火焰能力者]
脑海中机械金属音刚落,这火焰已点燃了整个楼层的地埋装置,几乎是一瞬间,跳跃的红色溢满了视线,炽热的烈火灼烧着目视可及的一切,金属楼板与墙面跃起常人难以承受的高温,整栋大楼响起巨大的警报声。
铁链男做完这番动作,身体已彻底断成两半,上半生只余破碎的颅骨紧邻着的一寸脖颈,面露痛苦神色,眼神却如毒蛇般紧紧盯着沐浴在火焰中的那男人。一个区区重力能力者,就算单枪匹马能闯到这里又能掀起什么风浪,等一切过去,他改天找老板换副机械身体还能如常活着,但这该死的小白脸可就要永远葬身火海了。
一想到这里,铁链男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冷意,一半是极致的痛苦,一半是得逞后的狞笑,整张脸扭曲如恶鬼。
但陆桁在这样高的温度下,只是淡然又向前走了一步。
他本就有防御性异能,又兼具系统施与的疼痛免疫,连近距离的激光巨炮轰炸都能生生扛上几十下,何惧这高温烈火。
陆桁当着铁链男的面,将火|炮收进随身工具栏,取出先前从稽查小队那儿顺的激光炮架在肩上,炮口正对准那所谓S级精工保密等级的研究室大门。
火舌在他身上肆意舔舐,却丝毫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
铁链男已怛然失色——重力、防御、空间……怎么可能有人同时掌握三项能力、还能随手掏出一架军用远射程激光炮,这是何等实力强悍到如怪物般的存在。他摸不准这人的来头,却也再也没机会向下深思了——随着眼前一片惨白,激光巨炮光柱贯穿了他的身体,直直射向了保险库。
门被融解出一个大洞,研究室中的物件却还保存得十分完整。陆桁用铁锹挨个打碎玻璃柜,将房间内保存的几十项研究成果通通扫荡一空,其中也包括那颗被称作无价之宝的芯片。
做完这一切后,他纵身从窗口一跃而出。
半空中,陆桁看到管事处那边整整五六个街区灯光皆已黯淡下去,马路上布满路灯爆裂的碎渣,人们骂骂咧咧地往管事处的方向走,将附近几条公路堵得水泄不通。
而就在遥远的主干路尽头,卡着四五辆改装车,驾驶人疯狂地按着喇叭,整条街道乱作一团。
陆桁勾起嘴角,远远地对着那车队扬了扬手中还热乎着的芯片,微微致意。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整个人如同一根轻飘飘的羽毛,随风飘扬坠地,连一寸尘埃都没有溅起。
车内温明舟大喘着气,八分钟内来回跑了两趟,体力已完全消耗殆尽。两块碎玻璃片深深扎进他肩膀中,此时正向下淌着血。而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反而是完成任务后的隐隐兴奋。
陆桁回头望了眼后面的车队,故技重施,猛打方向掉头回了呐兰都边界。
而那车队被管事处方向出来闹事的居民们团团围住,一时半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停车场外的黑色卡车在暗夜之中疾驰而去。
车停在呐兰都中心广场,夜游的诡物还未完全散去,绕着车辆缓慢游动不停。
温明舟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死死盯着窗外难以入睡,伤口处血液向外迸射的速度愈发骇人。
陆桁则坐在主驾驶座上,打开保险箱挨个检查自己刚劫的货——三版医疗芯片、一个新型微缩光刻机、两个便携武器压缩包、五六瓶能力激活辅助药剂,和最关键的意识储存芯片。他激活皮埋屏幕联系了黄鹂,告诉她自己要卖点东西。
夜晚的机改营地空空如也,只有寒夜中矗立着几十辆被披上厚重黑色帘子的可移动板房。
只有最中央的板房中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黄鹂如常坐在角落里修着机械备件,神色平静得彷如从未听到过外面传来的任何消息。
将搜过来的货从保险箱中一口气倾倒在桌面上,陆桁大喇喇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指了指桌子道:“值多少?我要现金。”
黄鹂神色微动,不动声色扫了眼桌上的东西,又将目光重新移回了手上的正修理着的物件。
桌上少了样东西,具体是哪件,两人心知肚明。
板房内一时间陷入了静谧,空气中落针可闻。
“芯片给我,不然今天你和你那贱民窟捡回来的脏猴子今晚可走不出机改营地的大门。”黄鹂思索半晌,抬起头冷冷直视着陆桁的双眼。
陆桁向后一靠,冷如冰霜的双眼如同无尽的深渊,他将手闲闲搭在椅背上,食指轻轻支着头,微笑道:“黄鹂小姐言重了,我既然能做成您手底下人办不到的事,您又有几分把握能留住我。给我足够的钱,否则你这整个营地也留不到明天。”
见他不吃这套,黄鹂将手中东西放下,神色缓和了半分,理了理思绪变了张面孔,缓缓哀求道:“陆先生先前救了灰斑鸠一命,难道要看他生生枉死吗?他年仅四岁的双胞胎女儿双双患上了罕见血液病,估计是活不过明年,他拼了命去抢这张芯片,也是为了留住女儿最后的意识……您是他的朋友,就可怜可怜那苦命的一家人,帮帮他吧。”
她眼含泪光望着对方,却见陆桁仍是面不改色,黄鹂不得不在心中暗骂一句冷血。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感受到对方耐心的逐渐消失,那男人好看的食指骨节轻轻敲在扶手上,宛如有韵律的催命符。
这博弈明显向一边倾倒,她甚至有种预感,但凡再自己再拖延五分钟,这男人随时会翻脸发难。
咬了咬牙,黄鹂最终还是按铃喊来了手下,整整一袋子厚重的现金被摆放在桌面上,她无奈地摆了摆手道:“这些货里有一半都是更新迭代前的过时产品,按市场价给你十九万币,别再来找我麻烦了。”
“究竟是谁在找谁的麻烦?”陆桁跨步走近,皮靴敲击在地面的每一道声音,都似近在黄鹂耳边响起。“那芯片的可用次数不止一次,之后呢?”
“灰斑鸠是为了家人,那么黄鹂小姐您呢?您又是为了什么?”
阴影里,她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苍白纤细的手指用力抓在桌子边缘,指尖勒出一道道红痕。良久,她双眼布满血丝,如同一只在森林中蛰伏的巨兽,带着无尽恨意的目光看向陆桁:“你懂什么……”说完这句话,她僵硬地坐在原地,目送陆桁带着那皮肤黝黑的少年出了营地大门。
她后背笔直,直挺挺坐在凳面上,直到肩膀发酸,都没有再动过一次。
暗夜中传来发动机启动声,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陆桁一路驾车,黑色重卡在空旷的马路上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