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攸泽看到顾言琛出现，表情还有些尴尬。
倒是薛怀素，脸上隐约出现了激动的神色。
“小琛......”
薛怀素还输着液，脸色很有些苍白。
顾言琛心下不由得叹了口气，主动上前：“外婆。”
只一句称呼，薛怀素眼眶就湿润了。
下一秒，薛怀素不禁又往顾言琛和顾成渊身后看了看。
顾言琛主动开口道：“君越被事情绊住了，等结束之后就会过来看看您。”
“啊，好。”
薛怀素呐呐回了一句，嘴唇怯懦了几下，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言琛若有所觉，有些迟疑：“您......”
“你和那孩子，是真的吗？”
顾成渊立即看向顾言琛，用眼神暗示。
但顾言琛考虑了两秒，还是点了点头：“是，我们在一起了。”
顾成渊：“......”
“你是因为对他抱有那样的感情，所以才......才这么怪我？”
“不是的，外婆。”
顾言琛低声认真道：“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我都没尽好当一个哥哥的责任。”
“我是他的爱人，但在这之前，我是作为一个哥哥来为他委屈，为他不平，我怪罪所有人，但最该怪罪的，其实是我自己，我才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可我也在无形中做了许多让他受伤的事。”
“那你——那你怎么会爱上自己的弟弟？”薛怀素的语气不禁有些急。
顾成渊也不禁侧目过去。
“有很多原因吧。”
想到什么，顾言琛神色都温柔了下来：“在这个世界上，和我有这样牵绊的人只有一个，他是唯一，也是最特别的那个，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这样让我牵肠挂肚，我只能说，我们走到一起，是无论怎么走，都只会有这样一个答案的排他性结果。”
薛怀素听后久久不能言语，半晌喃喃开口道：“报应，这是对我的报应......”
“外婆——”
薛怀素摇了摇头，眼眶泛红：“我这么多年修佛，也没修个明白，到头来，什么都留不住，执念太深，自食孽果罢了。”
“其实我住院，不是因为你们两个的事。”
薛怀素闭了闭眼，深深叹息了一声：“不用因为我住院而纠结什么，套用一句老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想管也管不了什么，毕竟我早晚也要走在你们前面，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们再怨恨我。”
“妈。”
唐攸泽忍不住低声开口：“您不要这么说。”
薛怀素又摇了摇头，她是个固执的，但走这一遭，加上之前那些事，那些话，以及这段时间，每每到小祠堂，看着唐莜瑾牌位的时候，薛怀素都不禁想，等有朝一日她也离开这人世，去和囡囡见面，恐怕她的囡囡真的会怪罪她。
甚至，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认她这个妈妈。
每次想起来，都心如刀绞。
回顾过往二十几年的时光，就像是骤然拂开了浓雾一样，眼前的一切是那样丑陋又真实，几乎让她无地自容。
“那孩子......”
薛怀素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我。”
顾言琛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回答道：“外婆，在顾绒那里，无所谓原不原谅，对他而言，这些都过去了。”
薛怀素沉默半晌：“好，好。”
“这样就很好了。”
............
确认薛怀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这段时间郁结于胸，又骤然听闻两人在一起的消息，身体才陡然负荷不了之后，顾成渊和顾言琛又在病房待了会儿，这才告辞离开，出来的时候，顾成渊脸色仍是有些复杂。
他倒是没料到，薛怀素竟不反对两人在一起。
“可能是人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容易看开些。”顾言琛在旁边开口道。
顾成渊：“............”
套用一句现代年轻人的话——
他的沉默简直震耳欲聋！
“你是真觉得爷爷不会打你吧？！”
顾言琛不由得笑了下：“爷爷，您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顾成渊刚有些安慰。
“这段时间，您管理公司事务，还受得住吗？”
顾言琛诚恳道：“如果爷爷您觉得还行，那我能不能再请几天年假？”
“............”
顾成渊心想，今天不是把他住院，就是他把这不肖子孙打住院！
“开玩笑的，爷爷。”
顾成渊真是气得不行，但突然看见顾言琛脸上的笑意，又蓦地一怔。
印象中，他这个长孙什么时候这样过？
好像现在才是发自内心的快乐，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
“小绒。”
见到顾绒过来，顾言琛神色又柔和下去。
人还没到跟前儿，手就直接伸了过去。
顾成渊看着，自动补充下一句话：......这就是年轻人恋爱的酸臭味儿？
实在是没眼看，顾成渊转身就朝医院外走去。
顾绒和顾言琛跟在身后，顾言琛低声和顾绒说着先前的情况。
车停在外面，走到的时候，顾成渊突然听身后传来顾绒的声音。
“爷爷。”
顾绒把他叫住，在顾成渊转过身的时候，接着开口道：“关于您之前的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
“什么？”
顾绒伸手拉住顾言琛的手，认真道：“您说如果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涉及到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们还能不能心安理得在一起，答案肯定是不能的，没有谁愿意背负上这种责任，但如果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也不会再有第二种结果了。”
顾成渊倏然一怔，下意识看了顾言琛一眼。
这和顾言琛在病房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而顾言琛此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以一种顾成渊从未见过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眼前人。
心下不知叹了几口气，顾成渊才收回目光，又看向顾绒：“刚才你从言琛那里都听到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顾绒摇了摇头：“爷爷，这是我在外面就想好的。”
“我有想过我们不能在一起。”
顾言琛倏然握紧了顾绒的手。
顾绒回握住：“但我从未想过要放弃这段感情。”
“哪怕不能在一起，我的心也不能再给别人了。”
“阿绒......”
顾言琛正要开口。
“啊，行行行。”
顾言琛：“............”
顾成渊成功打断顾言琛后，轻咳一声：“行了，知道了。”
“我这把老骨头算是管不了你们了。”
两人都不禁眼前一亮：“爷爷......”
顾成渊挥挥手，转身上车之前，只留下一句：“现在别在我眼前晃了，心烦。”
............
从医院回来，顾成渊就叫回了顾哲延和顾哲婉等人。
“唐家那边的消息，是你们谁传的？”
开门见山的一句话，把几人都砸懵了。
顾哲延和顾哲婉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爸......”
话一开口，顾成渊就重重将桌上的茶杯摔了下来。
“哐当”一声，摔个粉碎。
在场所有人都噤了声。
“我是不是说过，如果让我知道消息是从你们那里传出去的，你们是知道我什么脾气的！”
顾成渊拍着桌子，指着顾哲延和顾哲婉两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现在就明话和你们说了，以后你们就安安心心，老老实实拿分红，别的想都不要想！再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以后连分红都不要拿了！”
“凭什么啊？！爸！这不公平！您未免也太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