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信,那也不是不信。
任长乐做人真诚,说一不二,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想着逢迎这个程夫人,便道:“本宫犯了糊涂,误信奸邪,是小程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我对他感激也有,喜欢也有,但是经此一事,我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看轻到泥里,要是程家不同意婚事,本宫绝不勉强。”
“长乐。”程令斐委屈巴巴地拽了拽她的衣袖,难道她又不要他了?
程夫人看着自己一脸谄媚委屈的儿子,险些气绝。不甘示弱,“公主说喜欢程令斐,但了解过他么?”
任长乐面露难色,望了望身旁的程令斐,他在桌下轻拍着她的手,示意她宽心,程夫人怀疑他胳膊肘往外拐,吩咐程令斐坐回来,不许交头接耳。任长乐严阵以待,只听程夫人道:“未免有失公平,我让叠翠同你一人答一道题。”
“娘,这不公平。”程令斐见不得任长乐受委屈,叠翠是母亲的人,想必早就通了气了。
程夫人一记眼刀过去,程令斐讪讪闭嘴,程夫人道:“敢问公主,我儿最喜欢的喝的酒是什么?”
任长乐就在回长安途中与他喝过一次,两人棋逢对手,干了一整坛,在喝酒这事上,她和程令斐意外地很有默契,心道自己爱喝陈年花雕,便镇定自若地道:“花雕。”
程夫人疑惑地瞅了眼程令斐,他的眼眸里闪漾着柔软的晶莹,痴痴地盯着他的公主,程夫人让叠翠答,叠翠自然对答如流,问题又切给任长乐,“他喜欢吃的糕点?”
任长乐温柔地弯唇,好像想到了什么,“栗子酥,对了,他手艺不错。”
总不能两题任长乐靠着瞎蒙便能猜对,程夫人也蹙眉,忘了问叠翠,接口道:“他素日里喜欢去勾栏瓦肆之地,公主知道他为了什么?”
“听戏。”任长乐想了想,记忆里好像去过无数次,见程夫人脸色微变,她神奇地发觉,怎么自己和程令斐的喜好惊人相似,她疑惑地语含试探地问,“是不是每次都点一出《牡丹亭》?”
程夫人怒了,扭头冲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责骂,“胳膊肘往外拐!。”
“母亲息怒。”程令斐摇头,“我没有。”
任长乐颦起柳眉,“我说对了?那听戏的时候,总不能再点两盘花生,酱猪蹄什么,加上点女儿红吧。”
程夫人扭头喝程令斐:“败家子儿,你竟然联合她骗你亲娘!”
小程公子无辜透顶,翻了翻白眼望天,“母亲,我真没有……”
程夫人哪容他解释,气得胸脯狠狠地起伏,叠翠忙上来伺候着,替程夫人顺背。
任长乐自觉无趣,看来程夫人对她的成见很深,她自觉未曾说错话得罪她,只是程夫人为了以前的事揪住不放,刻意让叠翠来给她难堪,她也不傻,单看程令斐的脸色,就知道他心中无愧,叠翠不过是程夫人找来膈应自己的,初见时还生气程令斐对这种事竟然隐瞒不谈,想清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每回来将程家闹得鸡飞狗跳,她也过意不去。
“程府的花好看,但也看过了,本宫今日就先告辞了。”
说罢,任长乐事了拂衣,飘然下阶。
程令斐让叠翠照顾气得不轻的母亲,后脚追随着任长乐而去,“公主,你等等我,我可以解释……”
任长乐打断他,“不用解释。”
程令斐一愣,咬唇道:“你后悔这桩亲事了?”
说罢,他垂下眼眸,飘逸的乱发之中,那微红的双眸令人心生不忍。
任长乐伸指弹了弹他的衣襟,“我的意思是,我信你。”
他敢孤身一人远赴边城,他敢不顾性命之忧,不顾家族反对独身来救自己,她有什么好怀疑的。
程令斐用力地攥住任长乐的手,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脸上确认,“叠翠很多年前就给我赶出府了,她也不是我的通房,就算你信,我还是想解释给你听。”
任长乐沉吟地摸了摸下巴,“我方才,都答对了么?”
“嗯。”
任长乐有点惊讶,她全凭自己喜好瞎答,没想到全中?忽然有点得意,她偏了偏头,花冠珠钗映衬下,张扬明艳的脸浮出令人心折的笑,“看来咱们俩还是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