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的声音懒懒的,可能是在床上躺着:“那你说啊。”
说什么呢?
薛长松屏住呼吸,悄悄点了录音键。
“薛长松?你怎么不说话了?”明堂说话的声音变了一点,薛长松怀疑他从躺着变成了趴着。
“不说话我挂了啊。”明堂威胁。
薛长松:“你的办法奏效了吗?”
“没有……”明堂丧气地说,“说不定我妈一会儿就上来骂我了。”
“为什么?”薛长松问,明堂今天表现得这么好,“我帮你说说?”
“真的?我还有救?”
薛长松翻开眼前的练习册,开了外放:“你先跟我说发生了什么?”
“我刚才在门口威胁徐蓝要是她说出去就把她打架的事告诉徐总,被徐总听见了呗。”
原来明堂的办法就是这个办法。
薛长松想象了一下明堂张牙舞爪地威胁徐蓝,转头就被徐|明珠女士抓到的样子。
他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却被明堂敏锐地捕捉到了:“笑什么?你在嘲笑我吗?”
“不是,就是觉得你……”薛长松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他觉得这话跟明堂说好像有些不对。
“我怎么?”
薛长松试图找到一个代替的词。
“你不说我也知道,”明堂说,“是笨?还是傻?”
薛长松皱起眉:“都不是,有谁说你了?”
明堂声音高起来,有一种强撑起来的好心情:“没有啊,就是随便猜猜。”
好多人会说啊。
明堂有点委屈。
薛长松肯定也这么想。
“明堂!”徐|明珠女士敲了门,她终于教训完了徐|明月,过来兴师问罪了。
“挂了,徐总来了。”
“等等,不是说好我帮你说说?”薛长松叫住他。
明堂兴致缺缺:“不用了。”
薛长松:“……好吧,我刚才是想说……”
明堂把手机放远了一点,却竖起耳朵。
“觉得你有点可爱。”
他还是没找到“可爱”的代替词。
“明堂?还在吗?”
明堂的心怦怦地跳着。
好久好久。
“在,”明堂又躺回床上,举起手上的日历本,“我有事跟你说。”
“嗯,你说吧。”
“下个星期天,是薛窈阿姨的祭日。”明堂说完,静静等着薛长松的声音。
他其实根本不是误触了手机。
可是他也不好意思说是专门打给薛长松的。
他们才刚分开一会儿,打电话好像有点奇怪。
“嗯,我知道。”薛长松说。
他听出了明堂小心翼翼的语气。
其实早都过去了,毕竟对他来说,薛窈女士已经去世了十多年。
倒是明堂,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上辈子,那么多年,他们都是错开去的。
明堂扣着日历本的车线圈:“那……”
薛长松问:“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徐|明珠女士又敲了敲门:“明堂。”
“来了来了。”明堂跳起来去开门。
薛长松想明堂是不是没听见,又想是不是领会错了明堂的意思,徐|明珠女士的声音响起来,他想他应该挂电话了。
十分钟后,明堂的消息发过来。
【泡泡堂】要是你真考回前十名的话。
明堂觉得自己已经给薛长松放水了。
薛长松说好,又问徐|明珠女士骂他了没。
明堂说没有,肯定是徐蓝告了密。
又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明堂回消息越来越慢,应该已经困了。
薛长松调了一下台灯,开始做题。
又是新的一周周考,新的成绩单挂在教室最前方的通知栏里。
柯时来收拾了书包,看薛长松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你还不走?”
他心中警铃大作。
现在不到下午六点,四舍五入就天黑了,再四舍五入跟深更半夜有什么区别!
薛长松是不是要在这里“夜”会情人!
薛长松翻了一页书:“学习。”
柯时来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反而是薛长松觉得比较奇怪,要是平常柯时来听见别人比他多学一个小时,早就疯了,怎么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柯时来把书包甩到肩上,柯主任今天加班,今天他妈在家做饭,他得回家看着点厨房别着火。
只要薛长松不是要谈恋爱就行。
临走前他还嘱咐:“薛啊,教室很神圣的,你知道吧?”
薛长松想不出自己到底能做什么事来玷污这神圣的教室。
柯时来:“再说了,举头三尺……”
他指了指头顶:“有摄像头。”
薛长松:“……”
薛长松:“你快走吧。”
为了保险起见,柯时来还专门去国际班门口转了一圈。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明堂应该已经放学走了。
柯时来放了一万个心。
十分钟后,他寻找的明堂叼着棒棒糖进了一班教室。
薛长松从他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直盯着明堂走到教室门口才悄悄收回视线,继续做题。
明堂没跟他打招呼,先看成绩单。
第七名,勉强及格吧。
他仰着头,留给薛长松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薛长松停了笔,心想柯时来实在想太多了。
他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是还喜欢,但薛长松觉得自己一向很能忍。他已经忍了十多年,再多忍一辈子而已,也没什么可怕的。
再说,明堂会生气、会害怕,会更讨厌他。
要是真做了什么,也许薛长松连保持现在这种距离看明堂的机会都没有了。
上辈子在职场上,以小博大、逆风翻盘是他的专长。
可是对上明堂,他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明堂晃晃脑袋,连后脑勺都透露着高兴。
他笑着转身,发现薛长松在看自己,却硬要抿平嘴角,粗声粗气地:“看什么!”
薛长松自动在心里给他补上后半句:再看打你哦。
薛长松:“现在放心了吧?”
明堂“哼哼”两声,嘴硬说:“一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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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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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徐|明珠女士一直没抽出时间,最后派了她的一个秘书来。
十二中当天就收到了一笔在校内外加装摄像头的新物资。
柯时来又在薛长松耳边逼逼叨:“现在不止举头三尺,周身三百六十度都有摄像头了。”
其实他想说你丈母娘来拿你的罪证了,你小子在学校安分一点。
薛长松装作听不见。
偏偏到拐角处的时候,遇到柯主任正送徐|明珠女士的秘书出门。
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二十多岁的男士,这秘书薛长松没见过,他熟悉的是另一个从徐|明珠女士进集团开始就一直在她身边做事的中年女性。
看到薛长松,秘书挑了挑眉:“是薛同学吗?徐总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
薛长松跟他对视着,皱起了眉。
徐|明珠女士看着是雷厉风行不拘小节的类型,其实心很细,她几乎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薛长松的过分关心。
更何况这秘书的语气……是轻蔑?
柯时来跟在他爸后面,回头给薛长松使眼神:你看我就说,你丈母娘来拿你了吧。
“我姓郑。”秘书介绍自己说。
郑秘书站在眼底,微扬着下巴,等待薛长松主动向他走过去。
薛长松没动:“有事?”
徐|明珠女士是自己和薛窈女士的恩人没错。但一个不知道在宝华春待了几天的秘书,哪来的这种居高临下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