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点头,拉住修的手站起身来。
他因为修刚才的“带你离开”有些紧张,纠结着修是不是已经认出了自己,但又不敢问。
一直到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温初才小声试探:“不跟阿姊出去的话,我们怎么出去?”
修看他:“她是在骗你,不会带你出去的。”
温初顿了一下。
他知道修说的是真的。
在他的记忆中,八岁的温初剖了胸椎给温妍,一直在房间中忍着剧痛到了深夜,偷偷跑到了前厅。
而后便看见了把玩着他的骨头的温妍与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温书华。
之后自然是新的先生与新的责罚。
剖骨很痛,但在发觉没有任何亲人在意自己的那个夜晚,他的心脏更痛。
以至于温初现在回忆起来,都好像还能感觉到那锥心的刺痛感。
温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再抬手,只见手心一片血红。
温初愣了。
他拉了拉修的手:“修……”
此时已经到他的小院外了,修正要推门,闻言看向他:“怎么了?”
只见白发少年茫然地对他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
“修,我好像还是受伤了。”
就像是为了证明温初说的话似的,他的衣服也终于被鲜血浸透,从心口渗出暗红色的血迹。
温初说着说着,喉间一阵腥甜。
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渗出。
修的大脑一片空白,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反应,当即打横抱起温初,带着他快步进入房间。
“你等等,温初,别怕,房间里面有伤药,我给你上药。”修紧张到语无伦次。
他一脚踹开房门,将温初小心地放在这三天里新搬进来的床上,颤着手从柜子中乒乒乓乓地找出一大堆小瓷瓶与绷带。
这是自己的幻境,温初感觉不到疼,他见修这样慌张,甚至顾不得肚子,当即起身想安慰修:“我没事,你小心……”
“躺回去。”修冷着脸把他摁在床上。
他扒开了温初身上沉重的衣服。
少年终年不见天日的身体露了出来,苍白的胸口上是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修的脸色更难看了,深呼吸了一下才按耐下出去将温家上下屠一遍的心,稳稳当当地给温初上药。
“为什么避开了原本的发展,你也会受伤?”
温初看着自己后心本该是胸椎,如今空荡荡的地方思考:“因为这是一个关键的剧情点?”
就算他不走剧情,也要在这个时候失去胸椎,否则就不符合幻境的既定事实了。
平时的日常剧情他还可以改变,但幻境的大剧情是他也无法插手的存在。
修捏着瓶子的手紧了紧,对这个解释感到无力极了。
如果是在外界,他有的是办法护住温初。
但厉鬼的环境最不讲的就是道理,一句轻飘飘的“关键剧情”就能让温初在明明被他护住的情况下依然重伤。
幻境、幻境……
他不可能杀了温初破幻境。
但不能跟着温妍离开,难道他要和温初生生在这个幻境中耗上数十年,眼睁睁地看着温初被做成阵眼才能离开吗?
这和让他亲眼看着温初去死有什么区别?
修在瓷瓶即将被捏碎前及时收了力气。
他处理伤口很熟练,快速为温初包扎好,见伤口不流血后,修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肾上腺素退去后,刚才因为剧烈运动而累计的排山倒海般的块感便占据了上风。
腹中的胎儿、无法发泄的身体、反复摩擦的衣裤。
“当——”
修没能拿稳瓷瓶,瓶子掉落在地上后咕噜噜滚开,而他本人也被生生憋出了一身汗,呆滞地坐在地上。
大脑的思维都变得迟缓了。
修仗着温初在床上,地面是视觉死角,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拉回部分理智。
“你……有什么执念吗?”修努力让自己的思维继续维持在正事上。
温初茫然:“不知道。”
除了修,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甚至看着原本“温初”的记忆,除了觉得好痛和情绪低落,温初也没有别的特别的感受。
“吃饱算吗?”温初不确定地提议。
修:“……应该是不算的。”
这三天他可没有短过温初的吃喝,要是温初的怨念真的只是吃饱,那幻境早就该破了。
“那就不知道了。”温初放弃。
受床上的角度限制,他确实没有注意到修的不对,在躺着的角度他只能侧头去看修的脸。
太麻烦了,温初当即就想坐起身来。
却不想修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地道:“你不痛吗?”
“诶?”温初的动作一僵。
修:“当时你挨打的时候,可是抱着我哭了好一会。”
现在温初又是心口被捅了个对穿又是吐血的,怎么反而像是没事人了?
温初:……
糟糕,完全忘记装疼了。
他看修太紧张,满脑子只剩下“不想给修多添麻烦”,哪里可能想到要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温初晃了晃,努力憋出了点眼泪:“我疼的,我就是——就是,疼的忘了哭。”
修:……
修冷眼看着温初努力挤出眼泪的拙劣演技,正思考着自己该配合还是该拆穿这只骗人的小鬼。
忽而,他看见温初身后的墙上渐渐浮现出两行血字。
【你触犯了小少爷的禁忌】
【剩余惩罚时间:23:59:59】
修:?
装哭也算哭吗?
很显然,幻境并不会和他讲道理,温初努力憋出点点血泪的同时,房间外再次阴风四起。
被他踹开的房门再次复原,新打的窗户也不见踪迹。
“砰——”
房门关上,屋内陷入黑暗。
温初哭到一半也察觉出不对了,他疑惑地看着房间的变化,又心虚地看了一眼修。
好像又进惩罚时间了。
上次他还骗修所谓的“惩罚时间”是一场梦来着。
这下要怎么圆?
修跪坐在床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早在发现温初能看见自己的孕肚的时候,修就对惩罚时间是不是一场梦陷入了怀疑。
但是惩罚时间的温初执拗地认为他肚中的是不知和谁的野种,甚至想过将他草到流产,平日里的温初却对他的小腹格外在意。
修不觉得温初这只小气鬼会是那种明知头上绿油油,但为一个“惩罚时间是梦境”的谎言能捏着鼻子认下的类型。
所以——
修看着床上神色不明的白发少年,又感受到自己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的身体,抿着唇,强忍下羞耻,轻声道:“我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不继续吗?”
应该是梦境吧?
毕竟他醒来之后没感觉到一点不适。
温初还在拼命思考怎么圆谎,就听到修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什么别人的?修不是怀的他的鬼气吗??
温初摸不着头脑,修却已经破罐子破摔地开始自己解衣服。
他真的快要憋坏了。
外套、裤子一件件落到地上,修最终只剩下一件白衬衫,挺着肚子,爬上了温初的床。
他跪坐在温初的身前,因为蹭到了被子,眼角泛出艳红。
修不自觉地挺腰又蹭了蹭,温初只觉得自己在被子下的小腿感受到了酌热的温度。
修凑近他,声音像是蛊惑:“所以,要把我做死吗?”
啊?啊……?
受伤还有这种待遇的吗?
温初晕乎乎地就被修牵走了:“好……”
他伸手将修拽了下来,刚要继续动作,就看见了修紫红色的地方。
温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将修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