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纪明川此时的眼神,有种平时没有的凶狠。跟平时那种严厉训斥人的感觉不一样,更像是从未见过的一面。
“路禾,有时候人坏,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而且纪明川自问自己也不是纯粹的好,也不是全无私心,路禾这样下去,哪天被人吃抹干净了都不知道。
虽然他心里因为路禾的信任有那么一丝丝窃喜,可却还是难以回避他心里确实藏着暗中不单纯的心思。
这么看来,他对路禾有这种想法,又怎么算是对方眼里纯粹的好人。如果哪天忍不住了,真的做出伤害对方的事也不是没有可——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道尖锐的提琴声,就像是有人在耳边用力得跟要把弦都拉断了一样。
不止让纪明川还有路禾都惊了一下,旁边那些参加宴会的其他宾客,也都被这声突然爆发出来的尖锐提琴声吓了一个激灵。
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始找到罪魁祸首,或者让宴会的主持方把那个捣乱的人揪出来,很快悠扬舒缓的小提琴声响了起来。
少年的声音从路禾耳边响起,对方笑着跟大家道歉:“抱歉刚刚在试音,不小心用了点力。”
其他宾客看这个侍应生拉得是不错,也没计较刚刚那件事了。
毕竟还有那么多人看着,都想显得自己大度一点。
路禾一眼就看出这个人是凌焕,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带着小提琴跑到这里来了,见对方穿着侍应生的服装站在宾客中缓缓拉小提琴,偶尔在一段结束,又走几步挪动一下位置,最后直接走到了路禾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路禾的错觉,他觉得对方似乎还用手肘挤了纪明川一下,似乎是想把人挤开。
他一边觉得凌焕幼稚,就听到对方换了一首曲子。
虽然没指名道姓,却莫名让路禾有种对方是为了他拉的感觉,就连对方戴着面具他都有些觉得对方的眼睛在看着他一样。
路禾缓缓叹了口气,一边把自己脑海中那个荒谬的想法丢到一边,等再看到凌焕时,觉得对方就跟只花枝招展四处开屏的孔雀。
不过后面看样子是要换曲目,钢琴前重新坐了一位侍者,凌焕就被叫走了,虽然看不清脸,但路禾好像能想象出凌焕拽着一张脸,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最后只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让他快去。
凌焕在离开之前压低了声音说了句:“我一会来找你。”
声音又低又快,所以省略了路老师的前缀,却莫名给人一种很亲密的错觉,像是一种不需要称呼指代的亲密关系。
路禾见对方走远了,心想他还没答应,凌焕打着做兼职的旗号混进来,也还是老实不下来。
后面路禾见一个不认识的侍应生走到他面前说了句:“有人约你在二楼的台球室见面,就是刚刚那个给你拉提琴的……”
路禾刚好把手上的黑加仑汁喝完,杯子放进了侍应生手上的托盘里。本来还在想去不去,凌焕那架势,看着好像都忘了他是来干什么的了。
他在这里坐了一会,最后还是打算去看一眼,虽然他也不觉得如果他不去,凌焕会一直在那里等,可要真的一直在那里等着,也不像话。
纪明川刚刚有事去还没回去,他就简单地发了个信息。
台球室离宴会大厅只隔着二十几米的走廊,不难找,门没有锁。
路禾走进去的时候,手上一边拿着手机准备把刚刚编辑的消息发出去,就听到了身后落锁的声音。
路禾抬手按在把手上试了一下,发现果然被锁了。
他微微皱眉,虽然知道凌焕平时没个正形偶尔也喜欢开玩笑,但绝对不会开把他锁在屋里的这种玩笑。
所以肯定是有其他人故意引他过来的,路禾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刚刚发送的信息没发出去,看来这间台球室还有信号屏蔽。
“路老师,为了请你过来,稍微用了一点点小手段。”有声音从桌球那边传来,只见到一个青年穿着一身米色礼服拿着桌球杆靠在桌前。
“怕路老师你不记得我了,我先自我介绍,我叫付确,留春山的时候我们见过,而且我还送过你一程去找你的学生,这下总能想起来了吧。”
路禾却不想听他说这些,平静道:“所以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付确摊了摊手:“这也是别人的安排,我也只是看出你跟那个拉小提琴的侍应生认识,所以为了引你出来利用了这点。”
路禾早就猜到跟凌焕无关,不过等亲口听对方说出来,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不愉的表情,紧紧盯着付确:“所以你们是针对韩冬夜?”
付确也没想到路禾会那么直接,把桌上固定桌球的三角框拿了下来,然后递给了路禾一根球杆,不过对方不接,干脆就把桌球杆靠在了旁边的丝绒长椅上。
“路老师你真关心你的学生,就没想过万一就是针对你呢?”
路禾坦诚道:“我觉得我没什么被针对的必要。”
“路老师你其实还能自信一点,不过这次确实是因为韩冬夜,我们不打算对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在这里待一会。”
付确看着他,缓缓道,“本来只是让人把路老师你关在里面,并没有安排其他人进来,不过我说过,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而且待在这里的时间,我也会让路老师你觉得不亏,怎么样?”
路禾觉得这位付家公子,自信到有点自负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就听对方继续说:“比如留春山中断的那场机车比赛,会不会出现机车零件故障,然后变成一个因为机车在山道间高速行驶不小心撞击到山体或者翻下山崖的意外事故?”
路禾听到这里突然猛地看向他,付确对上他的眼神,像是笃定他会感兴趣一样,把双手微微抬起来说:“路老师,我说的是比如,是假设,你那么认真做什么?而且那眼神好像还把我当成坏人了。”
“像这样的故事我还有很多,路老师你还想听吗?进一个球,我告诉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怎么样?这个交易是不是很公平。”
见路禾没说话,付确又自顾自道,“路老师你见过机车事故吗?可能在碰撞后,车身就开始自燃了,连带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一起烧起来,如果当即毙命还没什么,如果是有感觉地被火烧,甚至只能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不要再说了!”路禾发现自己的气息有点不稳,假如韩冬夜在原著中的结局并不是意外,本来就是阴谋,那么说明可能在原著时间线里,这就是韩冬夜的结局……
付确看出了路禾的状态不对劲,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他的语气有点不解:“我说的都是些假设,看路老师你的表情,怎么跟这些好像真的发生过,或者会发生一样,你刚刚的表情都有点吓到我了。”
路禾突然拿起了球杆,一点都不客气地拿杆子指着他,好像下一秒就会用这跟球杆戳他的面门一样。最后把球杆一收,走到了桌球台旁边。
“你说的,进一个球,告诉我一件事。”
付确见他对这个交易感兴趣了,虽然不懂对方刚刚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过目的达到了就行,至于一些细枝末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然,不过看路老师看你的姿势,好像是个新手。”
“确实是第一次打桌球。”路禾手上拿着那根桌球杆,看着在开球线外的球,面无表情道,“不管是什么姿势,只要球进洞就行了不是吗?毕竟你刚刚也只说了让球进洞,没说要用什么规范的姿势让球进洞。”
……
韩冬夜本来想去找路老师,又被一群过来巴结韩家的人围着脱不开身,尤其是还有个碍眼的人又跑了过来。
付毅刚刚在他这里吃了瘪,正想找机会报复回来,此时见韩冬夜一直时不时往人群中看,忍不住嘲笑道:“你是想找刚刚你去找的那个人?那你可找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韩冬夜皱眉,进而眼神变得有点恐怖。
付毅见他终于变了脸色,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得还是得意,他很享受这种能掌控对方情绪的感觉,让他生气就生气,让他哭就让他哭,本来就是西区那边来的臭小子,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瞧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