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径直笑着,看着好友如铁一般纹丝不动的侧脸,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恢复记忆,回到那个我熟悉的韩既峨。”
影塍动唇,声音冷淡而言词直接,“回不去了。”
早已被他打击惯了的苏誉不以为意,“等你恢复了记忆,你就是韩既峨了,介时将不再是你扮演韩既峨,而是你作为韩既峨承担起你应负的责任。哪怕你和以前大不相同也无碍,只要,你是韩既峨。韩既峨绝不会抛下他的责任。”
影塍毫无反应。
苏誉笑了笑,“好吧,也许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我们联系到了天崇教,他们手里有忘川的解药。明日我们就出发,解药我势在必得。”
影塍顿了顿,回头看他,点头。
天崇教的人此时也在琅环山附近,估摸着也是为了那流言满天飞的琅环宝藏而来。
苏誉等人现下倒觉得解药更重要一点。
琅环山脚下,村居着一家人。
苏誉等人赶到的时候,一个俊秀颀长的背影正在喂鸡,虽然未曾看到正面,那人的存在却强烈而彰显,让人无法忽视。虽则院外马嘶此起彼伏,那人却镇定得不似常人,竟连好奇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苏誉有些兴味,心想不知这位天崇教派的“高人”是真的心无外物还是欲擒故纵?于是也不开口,与吴前和影塍对了个眼神——影塍看都不看他,咳。然后决定按兵不动。
那人沉稳地一把一把撒着苞米,直到撒到一定数量的时候才停下,放下竹兜,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拂了袖子和前裳上的碎屑,转身去看停在他院外的大批人马,却是不完全的侧身,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冷漠的眼神像刀锋一样扎进人心里,让人心里不由地胆怯。
不少人下意识按住了武器。
不可小觑。
吴前示意所有人放松,眼神却并不轻松。
“这位想必就是天崇教的高人了,小生苏誉,特来求药。”苏誉面带有礼的微笑,心里烦恼这估计会是一场硬仗。
天崇教的人打量了他们一眼,甩袖隔空挥开了院门,“进来吧。”
几米开外的栅栏哗啦一下开了,他们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劲道,难以想见若是这一招用到他们身上会是如何。不少人都被慑住了。
吴前爽朗而蕴含内劲的声音打破这踌躇的沉默:“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人毫不寒暄,径自进去了。
有些人对自己的被轻视感到愤怒,还有些人却是不由自主地想高人就是高人,性格果然古怪。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能对这人无礼,以免坏了大事,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有共识。
那人忽然又回头道:“院子太小,你们进来几个能说话的人,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说真的,这本来就是吴前等人的打算,只是如今被那人用指使的语气说出,所有人心里都憋了一股气。
这人算哪根葱啊,有什么资格命令他们!
最后吴前苏誉影塍加一个吴前惯带的文士葛其荫进了那人的屋子。
“请坐。我是天崇教的赫连倾。这里没什么可以用来招待的,各位喝口水吧。”赫连倾给几人倒了水,然后自己也坐下来。
吴前眼睛紧盯着赫连倾,呵呵笑了两声,“我们的来意已经说过了。阁下看起来是个爽快人,恰好我也不喜欢扯那些没用的,阁下只管告诉我们,你愿不愿给忘川的解药?”
赫连倾垂眸,神色泠然悠远,看着自己杯中袅袅雾气,似乎全副心思都不在吴前的话上,“哦?给?怎么给?”
“阁下是个有能耐的人,想必金银地位都是不缺的。不若有什么条件都尽管说来看看,看看我们能不能给得起。”
“那……”赫连倾思考了一下,抬手指向一直垂眸似乎未曾关注这一切的影塍,“他给不给?”
苏誉几乎要跳起来,强压住愤怒与屈辱才能勉强微笑,急促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赫连倾看着杯中被晃出的漩涡,“是他要用忘川的解药,让他出一下力也不过分吧。”
苏誉终于能平复自己的冲动,“哦?阁下是要他做什么?”
赫连倾突兀笑了,是那种轻微的似乎想到什么美好记忆的微笑,很快地绽放又很快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