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响回过神来,急忙应了声是。
重阳便吩咐穆其忠,先按照议定的章程呈上内阁,又问,“九月大婚,日期可来得及?”
穆其忠连声道,礼部早有准备,时间富裕。
“极好。穆爱卿是个有心的。”重阳相当满意。
穆其忠激动得找不到北了。
这边礼部忙乱了一通,重阳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亲切唤道,”沈太师。”
沈棠应声出列,“老臣在。”
“上次内阁与太后议了几回,说是大婚之后,朕即可亲政?”
“陛下明鉴,正是如此安排。”
重阳的语气更亲切了。“朕亲政之后,遇到大小政事,朝廷议事的章程从哪里改起,太师可草拟好了?“ 说罢,目光炯炯盯着沈棠。
沈棠表情一僵,心里顿时骂了句去他娘的。
先帝托孤的三大臣,端王那厮就不提了,辅国公那厮居然从国舅爷升成了国丈,修改旧时章程这个破差事就落在他这个太师头上。
为了这破事,他已经两个月睡不好觉了。
眼看四面八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端王带着冷笑,辅国公目光阴沉,内阁诸大臣各个竖起耳朵,沈棠心里破口大骂,去你娘的殷季!去你娘的方栋!
心里骂个不停,差事却不能不回,他硬着头皮道,
”回禀陛下,老臣已经草拟好了。奏章入了内阁,还是循着目前的章程,内阁大臣票拟批红之后,呈给陛下最终定夺。若陛下有异议,可留中,可驳回。“
重阳不吭声,手指在龙椅上轻轻敲着,视线在沈棠脸上转了一圈。
沈先生的这个老爹,是个老奸巨猾的,这手太极推得不错。内阁的票拟权还在,端王的批红权还在,不知道自己亲政之后,有几个折子可以留中,有几个折子可以驳回。
皇帝不说话,沈棠额头上的汗渐渐就渗出来了。
重阳又想了一回,点头道,“甚好。就如此呈上内阁。”
沈棠大松了口气,擦擦额头渗出的细汗,退回了队列。
端王殷季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来。
此时已过了辰时,端王站在御阶下,等了片刻,无人说话,便按照惯例道,“各位若是无事,今日就退朝罢。”
沈池饿着肚子站了一早上,就等着这句。正抬脚往殿外走,百官队列末尾却闪出一个人,大声道,“臣有本上奏!”
沈池大不乐意,多打量了几眼,顿时没脾气了。
站出来的这位可是个大名人。正是当年初进都察院没几个月,就敢弹劾自己顶头上司温泽的那位朱端砚朱御史。
这位朱御史进都察院,可算是进对地方了。虽然当年弹劾温泽碰了一鼻子灰,但之后吸取教训,越挫越勇。这几年来,朱御史战绩赫赫,弹劾官员无数,看谁不顺眼就弹劾谁,大小官员看到他都绕道走。
今天朱端砚站出来,原本准备退朝的官员们纷纷停下脚步,笼着袖子看热闹,看今天又是哪个倒霉鬼出门没看黄历,惹到了这位煞星。
朱端砚站在大殿正中,仰着脖子道,“臣要弹劾一人!”
端王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神情,开口问,”朱御史今日又要弹劾谁?“
朱端砚道,“羽林卫指挥使铁战,不曾跟朝廷告假,擅离职守,竟达十四天之久!如此胆大妄为,理当追究!”
文武百官大哗,议论之声纷纷。
端王殷季诧异道,“铁战竟敢如此大胆?当真是匪夷所思。”
朱端砚道,“证据确凿!臣已查实,奏折里写得清楚,不容此人狡辩!”
说罢,正要呈上奏折,却听到御阶之上的皇帝声音道,“此事朕已知道,不必追查了。”
朱端砚显出惊怒的表情来,走上一步,昂然道,“陛下!如此胆大妄为之人,竟然执掌陛下的羽林卫禁军!陛下若不追究,羽林卫军纪何在!我朝军威何在!”
重阳听这厮不容分说,大帽子扣了一顶又一顶,心里不悦,但他知道言官就是这幅德行,而且铁战这次被弹劾,也是被他连累。只得按捺着道,
”铁战在宫里护卫着朕,见朕发了水痘,溃烂之处整日痒痛难忍,他心急如焚,出宫探访良医,正巧碰到了告假回老家的沈学士,两人四处探访,终于寻来了一位民间良医,药到病除,朕今日才能坐在此处,与众卿说话。如此耿耿忠心,若只是因为一时忘了告假,就要重罚,岂不是令天下忠臣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