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看了她一眼,倒是有点惊讶,“谁告诉你的。”
沈池的心沉了下去。
“铁战跑过来说了一嘴。我还以为他瞎说。”
“他倒没说错。是我做的。”韩铮冷淡道,”端王这几年一直觊觎于你,你既不让我杀他,我便削了他一截头发,杀了他几个得力的手下,给他提个醒,以后想动你掂量着点儿。”
沈池听得呆了。
她难以置信,“但是……端王那边不过是逢年过节送点礼,我都丢了,他下的请帖,不去就好了,这么多年了,我都习惯了。怎么……这么突然就动起手来。”
韩铮神色复杂,“你父亲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么。他救了我一条命,换了我五年。如今,五年已经满了。”
沈池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呆了半晌,结结巴巴地道,“可是,韩铮,我、我以为……”
韩铮的目光中浮现淡淡的讥诮,“我做了你五年的贴身随侍,莫非你以为,这辈子都会一直这么下去。”
沈池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韩铮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几日,我替你父亲了结了几桩旧事,今天赶回来,专程向你辞行。”
沈池有点明白重阳当日大发脾气的心情了。亲近的人突然递了辞呈,心里真的很不好受。
“我知道了。”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韩兄,你我相聚一场,也是缘分。你且坐着,今天我给你饯行。”
韩铮皱眉,“一个女孩子家,整天跟人称兄道弟的。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日后再相见,我便叫你阿如。”
沈池道,“还是叫我小池罢。池水的池,那才是我的本名。”
韩铮怔了怔,沈池已经起身去书房,从书里夹着的一大堆银票里抽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唤厨子拿去望鹤楼,尽快置办一桌上好的酒席,送到家里来。
原以为要慢慢等,不料厨子回来不过两刻钟,望鹤楼的酒菜便热腾腾地进了家门。
望鹤楼的掌柜亲自跟了来,死活把银票还给沈池,道,沈大人是温大人的好友,难得置办一次酒席,这个钱望鹤楼绝对不能收。
沈池摸了摸鼻子,有点难为情。原想豪气地请一次客,没想到还是蹭了温泽的酒席。
待望鹤楼掌柜出了门,韩铮嗤笑道,“你这几年在朝堂上倒是混得风生水起。我便是走了,上有皇帝,下有你父亲和温大人,想来应该无甚大碍。”
两人过去前院酒席落座,沈池亲自斟了两杯酒,举杯道,“这一杯敬你。你我相识一场,将来便是人不在跟前,偶尔在心里记起,知道各自安好,便足够了。”
韩铮赞道,“说的好!“
两人一饮而尽,换了韩铮斟酒,开口道,“阿——”才说了一个字,就闭了嘴,皱了皱眉头。“你这丫头,父亲尚在世,怎么连名字都擅自改了,好好的管自己叫什么小池。”
沈池捏着酒杯,半真半假地道,“我不喜欢他给我起的名字。换个名字,仿佛换个人似的。”
韩铮听了,也不甚在意,“也罢,你人在这里,换个名字又有什么打紧。你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罢。” 他举起了酒杯,“小池,你虽是女子,心襟开阔,倒胜过许多男儿。韩某与你相识一场,也不负这几年。“
沈池爽快地喝了酒,“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两人落座,各自吃了些酒菜,沈池惆怅了一阵,又觉得惆怅也无用,索性放开胸怀,喝个痛快。
十两银子一壶的好酒入肚,愁眉渐渐展开,沈池笑道,”问了你许多次,你总是不愿说。现在可以说了罢,我那父亲到底是怎么救了你韩大侠的?”
韩铮的筷子停在半空,想了想,道,”罢了,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索性与你说。还记得当年我和你说过,曾经南疆遭遇一种毒花,捕食人畜为食,花香醇厚浓烈,迷人神志,我几乎着了道。“
沈池笑道,”当然记得。若不是你遭遇过那毒花,记得那股味道,我也不会知道家父送我的锦囊良药竟是一枚毒丸。莫非家父便是当时救了你?“
韩铮冷嗤道,“令尊利欲熏心,怎么会舍了繁华京城,跑到那穷乡僻壤去!当时我吸入了花香,产生幻觉,迷迷糊糊便对着盛开的毒花走过去,眼看巨大的花瓣将要合拢,却毫无动作。便在这时,却有个路过之人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