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筳纪事_作者:奚图南(187)

2018-01-02 奚图南

  殷季目光闪动,豁然开朗。“继言,不急着去找方家麻烦了。你现在就去宫里找荣广益,叫他去找那几个道士,跟他们讲,丹药的方子,需要再改改。一日进献一丸,也改为一日进献二丸。”

  “除此之外,”华永庭道,“还需要从太医院里,寻一位德高望重的来,每日过去乾清宫诊脉,将医治过程,详细记档。须得史书记下,那位确实是得了不治之症,药石罔治。”

  旁边一个幕僚凑趣道,“这太医人选,除了德高望重,还要是个审时度势的。”

  书房内众人呵呵笑起来。

  过了一日,便有个仙风道骨的太医,备着医箱,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地进了乾清宫。

  在里面略坐了片刻,拿一根细丝,系在皇帝的左手脉门。自己隔着寝殿重重的宫幔,坐在外间,手指按住细丝,诊了诊脉,捻须不语。

  容广益守在旁边,冷眼看了一会儿,问道,“马太医,陛下病情如何?”

  那马太医叹了口气,悠悠道,“陛下这病……”说着摇了摇头。

  “可是沉疴难愈?”

  “正是。”

  容广益站在旁边,眼看着马太医打开医箱,拿出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方子。他拿起来细看,念道,”当归,枸杞,党参,胡桃,胡麻,黑枣?马太医,你这个方子能医得好陛下么?”

  马太医叹道,“已经是病入膏肓,何来医好医不好之说。不过是温补滋养着,略尽心意罢了。”

  容广益满意地笑了。“你这老小子,做事倒是上道。还不把今天的诊治经历写下来,太医院存档。以后每日过来就按这个样子走走过场,少不得殿下那边的好处。”

  马太医连连作揖道,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眼看马太医背起医箱,转身就要出殿,容广益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就算是个过场,也得走齐了。你拿根破线搞什么悬脉看诊,传出去实在太离谱。还是需要进去看一看,好歹来个‘望闻问切’再走。”

  马太医又是连连作揖称是,躬着身进了皇帝寝殿。

  重阳靠坐在床头,面容消瘦,眼神锐利。见马太医去而复返,跪在龙床边,装模作样的开始诊脉,不由地有些好笑。

  这位“马太医”实在是个人精,原本不过是个算命先生,去年他带着沈池和铁战私服出宫之时,在外面出了岔子,太后提前回了宫。无奈之下,他们连夜找了个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充作民间名医,皇帝充作随身小厮,大摇大摆混进了皇宫。

  之后重赏了算命先生百两银子,以为这事就完了。没想到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居然顺着杆子往上爬,借着‘药到病除’的幌子,在太医院里混了个位子。

  重阳刚发现的时候,气炸了肺。

  沈池却一笑置之,跟重阳道,此人立了大功,嘴巴也闭得紧,此举不过贪图些俸禄。与其闹起来难看,不如就让他在里面混着,真生病了别宣他看诊就是。

  重阳便下旨,索性只让他食干饷,连太医院点卯都省了,没事别来皇城溜达。

  没想到今日太医院派来乾清宫诊脉的,居然就是这位‘马太医’。

  重阳蘸着茶水,在手心里写下五个字,“何人遣你来。”

  马太医苦着脸写下两个字,“五爷。”

  重阳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第80章 梵音

  沈棠在狱中迷迷糊糊眯了一觉,醒来便觉得不对。他赶紧抱起怀里的女儿,摸了摸额头。额头滚烫,竟是发起了高烧。

  他大惊失色,急忙蘸了破碗里的水,涂在女儿的额头脸颊。但杯水车薪,这点水又哪里能够降温。

  他扑过去拼命的摇栅栏,大声呼喊狱卒,狱卒却理也不理他,只远远地道,“容头儿说了,你们爷俩身份尊贵,不许咱们靠近你这间。别喊了,你喊破喉咙也没人过来。”

  沈棠大声嘶喊,“叫容广益来!不,叫端王来!”

  那几个狱卒围成一圈儿,一边闲聊一边冷眼看沈棠的笑话。“都这种地步了,还在摆太师架子呢。他们爷俩身份尊贵,咱们这些低贱的可伺候不起。”

  沈棠叫得嗓子都破了,还是无人理会,无计可施,坐在漆黑的泥地上,悲从中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痛哭,一边捶胸顿足地喊,“为父害了你。为父害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