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在前头甩起马鞭,喝道,“驾!”
轱辘声阵阵,装饰华丽的王府马车沿着青石板路,驶出了端王府,直奔皇城而去。
马车停下的时候,沈池终于睡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端王脸上复杂的神情。
“头次看到你穿女装。”殷季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的唇瓣上细细摸索着。“没想到这么好看。”
沈池惊讶地低了头,发现自己穿了一身海天霞色的冰绡宫装,衣衫极轻薄,隐隐露出里面水红色的抹胸。
从锁骨下方层层裹到到肋下,绑了许多年的细布,如今去掉了,居然有些不习惯。她迟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胸口,又摸了摸头上挽好的发髻。
她今天梳了少女式样的桃心髻,几个小鬟连绵梳在发髻后,俏皮活泼,衬得面容娇俏明媚。睡足了几天,曾经惨白的嘴唇如今又恢复了淡淡血色。
沈池摸完了头发,又拉扯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极少见的露出困惑的神情。
殷季眸色暗沉,手移到了她的脖颈喉管处,慢慢握紧。沈池闭上眼,脸上露出了忍耐的神情。殷季猛地松开了手,把她推到了地上。
沈池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了两声,爬坐起来,勉强笑了笑。“刚才还以为,殿下赏了我一身漂亮衣服上路。”
羽林卫指挥使容广益亲自从皇城内迎了出来,恭谨站在马车外,等了片刻,见马车里没有动静,疑惑地看了眼外面跟着的尉迟廉。
尉迟廉便敲了敲马车窗,唤了声,“王爷,到了。容指挥使在外面等着。”
容广益便恭谨走过来几步,亲自伸手去掀马车帘子。尉迟廉这时却咳了一声,挡住了他的手。“不急,再等等。”
容广益心里恼怒。尉迟廉这个江湖浪荡子放荡不羁,他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偏偏入了端王的眼。他啪得拍开了尉迟廉格挡的手,又走上一步。
尉迟廉却笑嘻嘻地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
容广益唰地掀了帘子,道,“王爷,乾清宫那边都准备好了,只等——” 眼睛瞥见昏暗马车里的景象,却愣了一下,下面的话不由噎在喉咙里。
端王将怀里的人压在角落里,狂风暴雨般的亲吻着。
明亮的光线从掀开的帘子缝隙射进了马车里,端王抬起头,怒道,“滚!”
容广益赶紧放下帘子,讪讪地退到了旁边。
沈池被拦腰抱下了马车,换了御辇,进了皇城内院,却又不去几处正殿,而是去了偏僻的景阳宫。
景阳宫被崔正道手下的王府亲信围了个严实,就连容广益的羽林卫,到了宫门口也被拦下了。
崔正道大马金刀挡在门外头,放了端王,沈池和尉迟廉三人进去,随即当着容广益的脸,严严实实甩上了宫门。
容广益:“……”
景阳宫年久失修的两扇木门吱呀打开,端王迈过门槛,走过花叶满地的荒凉庭院,直到右边一处偏殿外才停下了脚步,将怀里抱着的沈池放下了地,将她轻薄衣衫上的皱褶抹平,又拨正了头上的步摇。
“三天之后,本王封你做侧妃。”
说完了这句话,殷季伸手用力一推,把人推进了门里,喝道,“门锁上!正道守着,擅自闯入者杀无赦!”
崔正道;“是!”
沈池猝不及防,又被推倒在地,身上还没有好透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挣扎了半天,爬不起来,喘了几口气,一双有力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把她拦腰抱起,抱到了榻上。
她看清了来人,大惊道,“重阳!你……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重阳放了手,退后两步,自己坐在靠窗的长塌上。这个偏殿被简单的修缮过,墙角的蜘蛛网,窗棂的浮灰都已经被打扫干净,勉强有了些宫殿的样子,但破败的气息还是遮掩不住,弥漫在四面八方。
夏日热烈的阳光下,重阳的眼窝泛起了不祥的青灰色,脸颊消瘦。记忆里高大健壮的少年皇帝,如今瘦了足足两圈,原本合身的龙袍,空荡荡地晃荡在身上。
重阳消瘦的身躯虚弱靠在长塌上,剧烈地喘了几声, “阿迟,你来了,朕很高兴。这是朕最后一次见你了。太医说,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沈池心里酸楚,忍着泪,牵起重阳的手, “别乱说话。你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