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很多大臣看到,便有好事之人打听了来龙去脉。沈池被参了无数本折子,在内阁桌案上堆成了山。说来说去不过是四个字:
玩物丧志。
太师沈棠把折子全部压下来,留中不发。回头亲自登门夸奖沈池:
“这个新奇玩意儿送得好!是为父疏忽了,陛下年纪尚小,送什么贵重礼物都不如送些机巧精致的小玩意儿能入了圣心。吾儿心思灵巧,不妨多多寻觅些来。 ”
沈池笑眯眯地应了,问道,“父亲,这么久了,哥哥还没有找到么?“
沈棠捻须沉吟半晌,说道,”为父也不瞒你。你哥哥这几个月音信全无,竟是潜进了茫茫人海。如今想要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再说,就算人找回来了,毕竟性子脾气和你大不相同。现在陛下和你亲近,这是千百年才修来的机缘,贸然换了人只怕反而坏事。为父看……索性就这样罢。”
又问起那颗锦囊药丸可曾收好。此物珍贵,只此一颗,不到真正急切的时候,切勿轻易动用。
沈池心道,你那□□早被韩铮抢去了。嘴里含糊几句应付过去。
日子流水般的过去,眼看着就进了十一月。
京城落下今年第一场大雪的当天,朝堂上传来消息。
派去顺德府查访梅瓶仙子案的巡按御史冯振和,与端王殷季一路回来了。
冯振和今年四十余岁,做事老道,把个梅瓶仙子案的前因后果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点都不奇怪。
奇的是端王。
朝堂上下的大小官员议论纷纷,啧啧称奇。都说端王出去短短几个月,莫不是得了什么奇遇,不仅把黄河赈灾的差事办得滴水不漏,就连端王自己,行事举止都沉稳了许多,说起话来,颇有几分亲王气度了。
又过了两日,流言从好事者的口里传出。原来是端王在河南遇了一位奇人,姓华名永庭,天生双足残缺,不良于行,胸中却有大才。端王一边治水一边赈灾,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华永庭门外自荐,起了极大的助力。端王倾佩大才,将人聘做王府幕僚,不仅遇事请教对策,就连做人的学问也学了不少。
后来河南这边事了,正赶上顺德府的梅瓶仙子案闹得沸沸扬扬,端王好奇,专程绕道过去看个究竟,看完了热闹,这不就跟巡按御史一起回来了。
这日上朝时分,巡按御史冯振和站在朝堂上复命。
他带着人日夜兼程,快马赶到何花农的老家,花农的家人不知京城发生的事,还在眼巴巴的等何花农带着大钱回来。
冯振和恭敬回禀道,”臣派人搜查花农家,并无异状,但是看其家人,各个神色古怪。臣觉得不对,便命人掘地三尺,不想竟从花圃下面挖出数十个梅瓶,每个瓶内都有幼儿尸骸。大的已经有五六岁模样,小的不过是几个月的婴孩。“
金殿之上的百官大哗。
宁国公年纪大了,听不得这种事,一个劲的念,“阿弥陀佛。造孽哟!”
冯振和继续道,”臣立刻拿下何家全部人丁,录得口供。原来何花农妄想一夜富贵,便想出了梅瓶仙子的诡计,自从十几年前开始,开始用种花的法子把人种在瓶里。他有一个妻舅李直,是个赤脚郎中,从周边州县的济善堂里抱养只有几个月大的女婴,折断肩骨,硬塞进梅瓶里,每日从上面喂食,梅瓶下面开口,供婴孩便溺。只是这法子极难成功,婴孩死了无数,直到今年,才终于将一个女童养育到了十岁。那女童终日养在花圃地窖之中,只见得何花农和妻舅二人,竟将他们当作亲人,对他们言听计从。”
礼部侍郎,皇帝的小舅舅方响听得张口结舌,“如此惨绝人寰,那花农果然该杀!他的妻舅李直也是可恶之极!”
太后一拍凤座,怒道,“冯卿家,哀家就问你一句话,凶徒都杀了没有!”
冯振和躬身回禀道,“臣谨奉太后懿旨,又请了端王殿下的意见,便在当地判了主犯李直斩立决,其余家属从犯流放边地三千里。不料当地群情激奋,见到李直游街示众,竟然捡起石头纷纷投掷,将李直当场砸死,拉了尸体,挂于闹市。主犯便如此了结了。”
太后听了,很不满意,愤愤道,“判的轻了。满门都该死。”
冯振和混迹官场多年,知道太后的性子,也不和她分辩已经是依律从重判处,行礼便退到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