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把女孩子弄哭。她手足无措,尴尬的看看旁边的老管家于伯,于伯叹着气走开了。又求助的看看韩铮,韩铮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眼不看为净。
沈池也想要走开,又迈不开脚。见方云珠哭得凄惨,她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张干净帕子,蹲在方云珠面前,轻轻替她擦干净了脸。方云珠嚎啕大哭着倒在她怀里,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她便跟哄小皇帝一般,同样柔声哄了半日,方云珠好不容易收了泪,低声哽咽着,用沈池的帕子捂了脸,由随身婢女在前面引着,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走到方家轿子前面,方云珠回过头来,望着沈宅方向。帕子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见到双目红肿,眼角泪痕宛然。她的贴身婢女眼见周围街坊邻里探头探脑,都往这里探看,心急如焚,慌忙把自家小姐半哄半推地上了轿子。
韩铮守在大门边,见方家的轿子走远了,砰的关了门,走回影壁旁边,皱眉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既然狠心还了香囊,做什么又送帕子。看她走时候的样子,只怕对你还没死心。”
沈池叹气,“她小小年纪,只怕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伤心过。何必把事情做得太绝,让她肝肠寸断。” 中二女生惹不起,古代的中二女生更是喜欢钻牛角尖。万一回去想不开悬了梁,她得内疚一辈子。
韩铮听了她的解释,却又嗤笑了一声,“这话说的,倒十足像是个痴情种子。你扮男人扮得久了,莫非真当自己是个男人了?说说看,今天的香囊又是宫里哪位贵人给的?”
沈池瞪了他一眼,赌气道,“就不告诉你!”
把好好个女孩子惹哭的事儿实在是不舒服,沈池憋着口气,去后院蹲马步。
练了几个月的马步,她自己觉得进展很大,韩铮的评语还是同样那句 “烂泥扶不上墙。” 学梅花桩的日子遥遥无期。
今天马步蹲了不到两刻钟,沈池抖着两条腿瘫在地上,坐着不肯起来了。
韩铮毫不客气地道,“起来,再练一回。”
沈池举起双手投降,”韩大侠!我这辈子是做不了飞檐走壁的武林高人了。我认了,不练了,还不行嘛!”
韩铮道,“你现在学武已经太晚,本来就没指望你练成什么功夫。你好歹学点皮毛防身,日后等端王那厮再来纠缠你,你一掌格开他,逃开几步喊得人来,也就够了。”
沈池笑道,“有你在,我还怕他什么。下次他再来纠缠,你跟上次一样直接过去一脚,再给他来个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式。”
韩铮捧腹笑了一回,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收了笑,板着脸道,“别废话,起来继续练。”
沈池抱怨,“都是跟谁学的,一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 哎唷哎唷叫着爬起来,继续扎马步。
今年的春天风调雨顺,到了夏天却是酷热无比。到了六月底,京城又热死了人。
太后和小皇帝都怕热,慈庆宫和乾清宫里放满了冰块,皇城里最尊贵的两个人还是整天恹恹的。
朝上大臣提了几次移驾避暑山庄,太后始终没打定主意。直到有一天,钟萃宫的顺太妃踉踉跄跄奔进慈庆宫,对着太后磕头痛哭,说道,四殿下在日头下踢了会儿球便中暑了,大热天出了一身的冷汗,昏迷不醒。
太后虽然不怎么待见这个四殿下,毕竟是先帝的龙种,不能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便紧急传了太医去钟萃宫。
折腾了大半天,四殿下邵华才苏醒过来。
出了这件事,太后终于打定了主意,移驾避暑山庄。
沈池的太师老爹暗地里派人给她提前透了个风,过了几天,在朝上才正式得了消息。
礼部和吏部早有准备,兼任吏部尚书的太师沈棠连夜拟好了随驾的官员名单,礼部尚书穆其忠连夜拟好了皇帝御驾的规制细节。
两个折子呈上文渊阁的案头,内阁重臣们吵了几天,终于定稿。
这□□堂上,沈棠和穆其忠两人当众把拟好的长长单子念出来。
太后听了一耳朵,跟几年前的规制差不多,人数也差不多,整个羽林军和金吾卫都带上了,满意的道,“有劳众位卿家了。”
沈池听了自己随驾避暑山庄,端王留在京城里监国,也大感满意,心想她的便宜老爹只要不牵扯到沈家大树,平时对她这个女儿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