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得煎药呀,娘等着喝哩。”
白蕊儿蹙起两道细眉,有些为难。
白晓儿立刻道:“那就我去呗。姐去给娘煎药,馨儿留这里看着……”
说着便看向白馨儿:“馨儿,你乖乖守着娘,要有啥事,你就到前头去唤我和大姐,你能做到吗?”
“能的,大姐二姐放心,馨儿一定照顾好娘。”白馨儿睁着大眼睛,拍着小胸脯向姐姐们保证。
白蕊儿想了想,觉得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便同意了。
她细细叮嘱白馨儿一番,又给柳氏脚下的汤婆子换了遍热水。
临走时,她拎起床头那件破得露出棉絮的旧夹袄,给白晓儿穿好,扣上扣子。
“外头凉,咱晓儿还伤着,得多穿些。要是太冷,你就早些回,就算没听着……也没什么打紧的。”
“知道了姐。”
白晓儿口上应着,心里头暖暖的。
说起来白蕊儿真是个好姐姐。
既爱护妹妹,又勤快聪慧,除了胆子小点,和娘亲柳氏一样有些包子,几乎挑不出旁的毛病。
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姐姐,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出了门,白蕊儿拿着药去了灶房,白晓儿便独自朝院子东头走去。
东头是白家的堂屋,也就是主屋,通常家里来了客人要招待,或是商议大事,都是在堂屋。
此刻堂屋里头透出火光,白晓儿在门口站定,贴着耳朵仔细听。
屋内白老头已经开始说道起来:“方才的事你们也都晓得了,老三媳妇……病倒了,家里这些活计怕是有段日子不能干,咱得合计合计,重新拿个章程出来。”
白老头说完,抬起眼皮,看着坐在下首的儿子儿媳妇们。
只见大儿媳丁氏扭着身子在凳子上东张西望,二儿媳袁氏交叠着双手,规规矩矩坐在那儿。
而大儿子和小儿子,一个歪着脑袋剔牙,一个闷着不抬头。
总之等了半天,就没有一个应声的。
白老头抽了口烟,花白的粗眉一抖一抖:“我让你们拿个章程出来,咋一个个地不吭气哩?你们难道都不是俺老白家的人?”
他瞪了一眼白老大:“春生,你是家里的老大,你来说说该怎么着。”
白老大此刻恰好从牙缝中剔出一点绿色的菜叶,见白老头问自己,忙把菜叶扔嘴里吞了。
“爹啊,这事咋问我咧,活计都是婆娘们干的,我个老爷们懂啥?这晚您叫我们来就为问这事儿,我被窝才刚捂热乎,外头冷风一吹,可快冻死个人了哩……”
白老头见老大这副皮籁样儿,当下没个好气,板起脸,烟杆子往桌上重重一敲。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只给说说,那些活儿谁干?”
“爹啊,这可是您让我说的啊。”
白老大大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袁氏身上:“依我看,就照现在的来呗。以前都是大郎他娘(丁氏),二弟妹(袁氏),三弟妹(柳氏)几个轮着来,现下三弟妹病了,让她俩妯娌换着干不就成了。”
白老头看向老大的眸光有些晦暗。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让老大一家站出来,自告奋勇接这个条,他自己养的儿,他就不信他不明白自己的心。
可老大根本就没顺着他的意。
刚才那番话看着啥也没说,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大房要干可以,但必须拉二媳妇袁氏跟他们一块儿干,这样才公平,否则这活儿他不接。
这时,白娇凤突地冷笑起来:“大哥,你说得倒轻巧,这都开年了,铺子那边事儿正多,二哥刚带信让二嫂子赶紧回去,你干么要攀扯上她?”
“凤儿,夏生真来信了,啥时候到的?”
白老头听说二儿子来信了,立刻有了精神,脸色也放缓了。
白娇凤横了自家大哥一眼,撅着嘴巴道:“爹,这还能有假,信是今儿个桂花嫂子的表弟柱子赶集带回的,二嫂子怕您和娘心里头惦记,还没来得及说哩。嫂子,要不你把信给爹瞧瞧。”
白娇凤话刚说完,屋内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朝袁氏看去。
袁氏忙起身从袖中拿出了那封信,恭恭敬敬地递到白老头手里。
白家除了老二白夏生父子,也只有老头子识得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