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摊是黄湘玉母子赖以生存的东西,白晓儿不愿拖累她。
黄湘玉却笑道:“你这孩子别多想,哪里就能影响到我了?我那儿都是回头客,不妨事。”
“可是……”白晓儿仍犹豫。
黄湘玉手一挥:“就这么定了,明日不必等天亮,鸡一叫咱就走,婶儿在村东的大槐树下等你。”
“好……那谢谢婶儿。”
白晓儿回家,将这事儿告诉柳氏和白蕊儿,两人都很承她的情。
“你婶儿心善又聪明,可惜命不好,大着肚子就死了男人,亏得她熬过来了,不然不知得怎么样呢。你们往后得多照拂些她。”
“知道了娘,等赚钱了我第一个孝敬您,第二个就是婶儿。”白晓儿说道。
柳氏笑着没吭声,她是庄户人家的妇人,心里头始终觉得种田才是正道,卖酸笋这种事儿,在她看来是靠不住的。
但闺女如今一头热,她不愿扫兴,也不好多说。
过了会子,白晓儿突然囔着头痒,柳氏给她解下头上的纱布,伤口果然都结痂了。
大伙儿都十分高兴,白晓儿也高兴,做饭的时候就格外用心。
除了酸笋、萝卜丸子、榨菜烩豆腐,她又添了一道清香软糯的鱼茸蒸菜心,馋得白馨儿差点把筷子吞掉。
睡前,白蕊儿把明日要用的东西清点了两遍,白晓儿心里存了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白蕊儿硬是守着给她盖了三回被子。
隔日和黄湘玉汇合,白晓儿眼下一圈儿乌青。
黄湘玉了然一笑,帮她把坛子等物拿到板车上。
“昨儿没睡好吧,婶儿头回出摊也一宿没睡,收摊的时候人都快散架了哩。咦,蕊儿咋没跟你一块儿来?”
“姐还得在家烧伙哩,我就一坛子酸笋,一人尽够了。”
黄湘玉于是道:“不够也不打紧,还有婶儿哩。”
说着推起车,两人一道往镇上去。
其间白晓儿抢着帮忙,被湘玉妇拒绝。
两人去到豆腐摊上天刚亮,卖菜的街面上没什么人。
黄湘玉支起摊子,卸下大木桶,白晓儿帮着一块儿把豆腐、干子、千张等归类码好。
等忙完,两人草草吃了两个馒头,东方开始泛红,买菜的人陆续过来。
因黄湘玉心灵手巧,做的豆腐好吃,很快便有了第一个主顾,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张婆好,这么早就来买菜呀。”黄湘玉热络地打招呼。
张婆叹道:“哎,我又不像你们小年轻,年纪大了睡不着哟。”
“哪儿有,您瞧着年轻着呢,和我姐姐差不多。”
一句话把张婆说得眉花眼笑。
张婆嘴里谦逊着,除了豆腐,又多拿了两张千张。
黄湘玉收了钱,立刻又有人过来,是个胖胖的五旬男子,穿着干净体面。
“刘叔早嘞,今儿我恰巧做了嫩豆腐,打汤清蒸都好,您要不要来点儿,给虎子添个菜?”
虎子说的是刘叔顶小的孙子。
刘叔立刻笑了:“给我来点儿,上次晚了没买着,回家还被老婆子骂了顿。”
“那是婶子疼孙子哩,您今儿多买些,让虎子吃个够。”
刘叔于是要了四块嫩豆腐,黄湘玉紧着大的挑,给他用干净叶子包好,收了钱,黄湘玉又道:“叔儿,我这儿除了豆腐,现下还有麻辣笋尖卖,下酒是顶好的,您尝尝,不好吃不买。”
白晓儿立刻用细竹签叉了一根,笑着递给刘叔。
“这笋儿是怎么做的,以前咋没见过呢。”刘叔盯着笋儿,有些犹疑。
白晓儿甜甜一笑:“大叔,这是俺家里祖传的手艺,您尝尝,不好吃不要钱哩。”
“好,那我尝尝。”
刘叔尝了一根,顿时眼睛大亮。
他是个爱酒的,这笋麻辣酸爽,居然极合他口味。
“小闺女,这笋怎样卖?”
“二十文一斤。”
“啊,怎么这么贵,不就是一点笋儿么。”
“叔,这笋是拿最嫩的尖儿做的,味儿鲜,也经吃,两筷子就能扒一碗饭。要搁饭馆里头,没个三十文可买不来一碟呢。”白晓儿笑着解释。
黄湘玉补充道:“小孩子吃也开胃,放水里摆下子就不辣了。我家阿牛昨儿积食,后来靠这个才吃得进饭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