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脸上的厌恶很明显,伸手就指着那女子骂道:“你如今是赵家的人,何必为难我们二太太?”
地上跪着的女子哭了一阵子,似乎没有jīng神了,恹恹地看向下首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正要开口,却听那男子大喝一声:
“穆采薇,你真是脸皮厚实得紧啊,人赃俱获,你还咬牙死不承认。我们赵家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既然你们穆家被抄家了,我们赵家也不做那恶人,纵算你犯了‘七出之条’,可依着‘三不出’的规矩,我给你留条活路。从今天起,你到家庙里去面壁思过吧。从今往后,不得再踏入我安国公府的大门一步!”
穆采薇一边听,一边泪雨纷飞,身子抖得几乎快要支撑不住了,泣道:“我们好歹是四年多的夫妻啊,你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这么冤枉我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她似乎是喃喃自语,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尚还平坦的小腹:“何况,这里还有我们的孩子,你,难道就不心疼吗?”
那个叫玖哥儿的别转了脸不看她,可是嘴里的话更无qíng了,“‘我们的孩子’?你可真有脸说啊,还不知道是哪个野杂种的?别拿这个来恶心我!”
他说完就冲着身后侍立的女子一笑,眼神无比的温柔,“我只认娴儿的孩子。”
那个叫娴儿的女子也回他甜甜的一笑,却低声说了句:“二爷怎么这样说,太伤姐姐的心了。”
穆采薇终于低下了头,不再看向任何一个人,长长的指甲死死地抠着地板的fèng儿,似乎想抠出一个dòng来钻进去。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吗?宝宝,你爹不认你怎么办?……”她低声呐呐说着,别人都听不清,只以为她在那儿胡言乱语。
她忽然仰天长啸,没了泪水的眼睛红肿着,映衬得脸色越发的苍白。眉目如画的脸庞没有任何的表qíng,心已死,有再多的痛也不想表露出来了。
墙角侍立的李月娴,望着那张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却依旧美得惊人的脸庞,眼里闪过不屑,只是微低的头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
她紧走几步,来到穆采薇身旁就去搀扶她,嘴里还说着:“姐姐,我扶你回屋里歇歇吧,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儿呀。”
上首的两个妇人都没有说什么,那个玖哥儿却开口了:“娴儿,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主子了,你还去讨好她做什么?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吗?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活该有这种下场!”
穆采薇的身子忽然猛颤了一下,这就是和她同chuáng共枕了四年多的夫君么?怎么这副嘴脸?
李月娴却一副qíng深意重的样子,硬是搀扶起了穆采薇,朝着上首的两位妇人行礼:“两位太太,让我扶着姐姐先去歇歇吧,这大热的天,太太们也辛苦了。”
“看看,娴儿多懂事。她才是当大妇的人!”柳氏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赞赏,说得李月娴面上一红,忙回道:“太太说笑了,我可是哪个牌名儿上的人呢。”
说着,就搀扶起了穆采薇往外走去,又招呼着门口候着的小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搭把手,跟我回去给二奶奶收拾东西去!”
身后的柳氏就对玖哥儿笑道:“看看,人家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我们这么多年,竟然委屈了人家。我看,过几天就开宗祠,扶正了娴儿吧,毕竟长子都有了,总得给孩子一个名分吧?”
“母亲说的是。”玖哥儿忙起身答应了。
李月娴和一个小丫头半扶半搀地,把已经浑身麻木的穆采薇扶到了花厅后头隔出来的一所小小的抱厦里,一进院门,李月娴就拉下脸命小丫头关上了门,把穆采薇架到了正房的暖阁里躺下了。
穆采薇眼神迷惘,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李月娴却不理会,摆手让小丫头到外头守着,自己关上门,转过身来从桌上的青瓷茶壶里倒出一杯温茶,从袖内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抖了几抖,方才晃匀了,捧给歪在罗汉chuáng上的穆采薇。
“姐姐,哭了这半日,喝口茶润润喉吧?”语气虽然恭敬,可神色里满是不屑。
神qíng恍惚的穆采薇根本就听不清她说些什么,也看不见她眼睛里的神色。她脑子里只是不停地回响着赵良玖说过的话,手抚在小腹上,不停地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