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先擒王,向来王道!”纪墨晨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他们所有的计划。她脸色平静,唯有一双眸子闪着星芒。
望着程青岚,她淡声问道:“那么请问,你们决定派谁统领这支先遣队呢?”
闻言,程青岚忽然避开她的目光,缓了缓,才答道:“我去。”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起来。一时间帐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异样。
董世清见状,清咳两声道:“统领先遣队的人,不仅要有勇有谋,自身还要有惊人的实力!权衡之下,只有程将军最为适合!”
纪墨晨见他说的正义凛然,嘴角一牵,轻笑道:“怎么我觉得董先生其实也很适合?董先生巧舌如簧,铁齿铜牙,或许只需站在公孙禄面前舌灿莲花一番,公孙禄便甘拜下风,答应收兵了!”
她很少说刻薄的话,一旦说起来却是比任何人都刻薄。她对程青岚制定这个以身冒险的决策感到万分恼火,难道美好的生命就是用来冒险的吗?他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拿生命做赌注!
还是说,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真切明白生命的珍贵,活着的美好?
程青岚自认识纪墨晨以来,每次看到她她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qíng,言谈举止从容不迫,这样的话语是他第一次听到。
董世清被纪墨晨几句话噎得满脸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军中大事,岂容儿戏!”
纪墨晨没有再说话,兀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程青岚在一旁叹了口气,然后拉起她的手腕,说道:“墨晨,你同我去城头看看,就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计划了!”
纪墨晨在第一时间甩开他的手,想了想,站起来道了声“好。”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军帐,沉默的向城头走去。
他们走后,董世清立刻编排起不是。
早就焦头烂额的孙兴雷此时哪有心事管别人是什么关系,一挥大手道:“别唧唧歪歪像个女人似得!世清,好不容易制定了方案,你倒是用点心思完善完善啊!”
董世清立刻闷声称是。
再说纪墨晨跟着程青岚一声不发的上了城头,城头上的守兵每天都在更换,她只觉得每次上来看到的人都是不一样的。到底是他们在轮班执勤,还是已经在头天的战斗中牺牲了呢?
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城墙上都浸着点点鲜血,无论怎样洗刷都不能清洗gān净。
“墨晨,你看,”程青岚贴近城墙,遥指对面的敌军军营,沉声道:“那样密密麻麻的军帐,旗帜,你看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纪墨晨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并不答话。
程青岚似乎也不是真的要问她,自顾自接下来说道:“是我们的两倍!”
最后他问道:“以两倍的人数,日围夜袭,墨晨,你认为我们还能支撑多久?”
“无法长时间支撑是事实,可是你就那么肯定一支先遣队就能搅乱敌方阵营,甚至还能让你无比幸运的杀死公孙禄?这是战争,不是赌博!”纪墨晨终于开口,一说话就否定了他们的计划:“我明白你jīng忠报国的心,可是你能不能更理智一些?你现在是将军,职责是统领全军,而不是冲锋陷阵!最后不幸阵亡!”
程青岚微微垂眸,避开她的眼睛,轻声道:“即使真有万一,不是还有孙将军吗?”
“孙兴雷?把这场北齐十年来打响的第一场仗jiāo给他,你真的放心?”纪墨晨一语道出他的心事。
这一次,轮到程青岚不做声了。
纪墨晨知道他心里的焦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道:“青岚,公孙禄一直有恃无恐,你看他白天毫无举动,焉知他不是暗中部署,只等你自投罗网呢?凡事,若不能保持旁观的心境,怎能开清楚全局?!”
程青岚微低着头,其实一直在用心听她说话,当他听到这一句时,霍然抬首,扬声道:“旁观?此qíng此景,你让我如何旁观?纪墨晨,我们是不一样的!”
能够感受到他的怒意,犹如这第一次他连名带姓的称呼她。
是啊,他们确实是不一样的。
大军围城,程青岚想的是如何退敌,而纪墨晨想的却是如何自保。两人立场不同,如何能说到一起去?
纪墨晨闻言,心头也是微微恼火,却无法用语言来反驳他的话,因为她知道,从根本上来讲,程青岚的话一语中的,她纪墨晨原本就没想过要与鄞州城同存亡!如果不是在大峡谷遇到袭击,她此时早已奔赴在返京的路上了!